在崩壞之前,你忽略了多少美景?──《崩壞人生》(Demolition)

 

《崩壞人生》用一種截然不同的角度去闡釋失去摯愛的苦痛過程。 

 

  《崩壞人生》由知名加拿大導演尚-馬克‧瓦利(Jean-Marc Vallée)指導,他也指導過許多著名的作品,如:《花神咖啡館》(Café de Flore)、《藥命俱樂部》(Dallas Buyers Club)、《那時候,我只剩下勇敢》(Wild)等等優秀影片,這次他用一種截然不同的角度去闡釋失去摯愛的苦痛過程。整部片的基調其實極為沉悶與不和諧,當開始觀看時總不能理解導演到底要讓我們看到些什麼。

 

  故事主角戴維斯與妻子茱莉亞是商業聯姻,在妻子茱莉亞開著車時叨唸著主角戴維斯的各種心不在焉:「Not my chair, not my problem.(事不關己,己不勞心。)」,一個不留神兩人出了車禍。然而,卻只有戴維斯一人毫髮無傷的活了下來,短短的幾分鐘內,戴維斯的人生有了極大的轉變,從人生勝利組成了大家都擔心他的鰥夫。

 

 

「事不關己,己不勞心。」

 

 

  我其實很喜歡那段茱莉亞的父親說著:「一個男人失去了妻子就成了鰥夫,一個孩子失去了父母就成了孤兒,但是父母失去了孩子卻連個適當的辭彙都沒有。」從這裡可以見到戴維斯岳父菲爾的難過,與他如何體貼這個繼續像機器人一樣過著日子的女婿。戴維斯剛失去的那幾日只是照舊維持他機器人一般的日子,但是在醫院販賣機賣的M&M's巧克力卡住出不來卻給予他一個契機,讓他有了一個陌生的客服人員可以傾訴,開啟了單調生活的另一條崩壞救贖路徑。

 

  整個影片就好似悲傷五階段的體現:否認(denial)、憤怒(anger)、討價還價(bargaining)、沮喪(depression)、接受(acceptance),由一開始的過度規矩,讓觀眾感覺到他似乎一點點兒也不愛妻子(在一次問答為什麼要跟茱莉亞結婚,戴維斯回答:「因為覺得這樣結婚很輕鬆。」事實上真的是如此嗎?),既沒有悲傷哭泣,生活依然單調乏力;然而與客服小姐凱倫通著客訴信與電話的期間,凱倫發現了他是一個與她相同的寂寞個體,且沒有一個可以傾訴的對象。從電影畫面的切換與轉換鏡頭,我們開始會察覺過世的茱莉亞時不時存在於戴維斯的生活中,透過玻璃反射、在看風景時出現在身邊等等,戴維斯心裡不能言說的悲傷隱隱約約的由這些畫面顯現出來。

 

 

也許這樣的「拆解」過程,正是尋找心中問題的解答的最佳途徑。

 

 

  接著戴維斯開始觀察身邊原先不曾注意過的種種,並且想到菲爾說的話:「如果你想解決一件事,你必須先一步一步的思考,然後檢查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這樣能讓你變得更堅強。修補人心就好比修一台車,只需要一一檢查過所有零件,然後就可以重新再把他們組裝起來。」雖然菲爾的話不完全正確,但也促使戴維斯逐漸邁入下一個階段,他開始失序,試圖拆解身邊的所有一切,從冰箱、咖啡機、廁所門到電腦等等,或是嘗試加入工地破壞房屋的行列,這讓身邊的人由擔憂他進展到煩惱他怎麼會變成這樣。然而,也許這樣的「拆解」過程,正是尋找心中問題的解答的最佳途徑。

 

 

「你想她嗎?」

 

 

  在與凱倫和凱倫那與年紀不符的兒子相處的過程,戴維斯由這表面上「拆解」的舉動,實則進一步的試圖剖析自我,回憶起自己在這意外發生之前,上一次在意的事是什麼?想起妻子曾經多麼的喜愛大海,在凱倫問著:「你想她嗎?」戴維斯沉默不語,畫面卻由他的視角看到沙灘上水漥裡反射的妻子茱莉亞,在此時出現在眼前的茱莉亞,更是讓答案不言而喻。

 

 

「如果今天下雨,你看不見我;如果今天陽光明媚,你就會想起我。」 

 

  最妙的是在《崩壞人生》中也讓加害人,也就是肇事車主出現,且對方竟然在戴維斯面前輕易落淚,使得本來誤以為對方是茱莉亞的外遇對象的戴維斯不知所措,反而開始安慰對方,變成一個死者家屬安慰肇事車主的滑稽畫面。在這一連串找回自己的過程,戴維斯開始會注意一些小細節,並且發現在車子底下的紙條:「如果今天下雨,你看不見我;如果今天陽光明媚,你就會想起我。」此時,他忽然想起漏水的冰箱裡原本也貼著張紙條:「別再這麼討人厭,趕快把我給修好。」又再次想起妻子最末用無奈的表情對他說著:「事不關己,己不勞心。」他第一次發自內心的流下淚來,明白一路上他都錯過了些什麼。

 

 

修好老舊旋轉木馬,放置到海岸邊,圓了茱莉亞與他曾有過的那些點滴回憶。 

 

  這一整個從無視到拆毀,從拆毀到復原,就好比是菲爾所說的概念,戴維斯終於從這一路的過程重新找到從夫妻生活中失去的美好,過去種種一幕幕再次重現在眼前。他後來選擇重新修復自己的住家,繼續生活,但不再是原先那機器人般的規律;他也修好英國來的老舊旋轉木馬,放置到海岸邊,圓了茱莉亞與他曾有過的那些點滴回憶(有一幕是他乘坐在旋轉木馬上,想著茱莉亞在他身後用左手摟著他,那手的位子剛好放在心口上);最末與路上的孩童們一齊奔跑,似乎正象徵著追回原先的自我,回溯到那飽含著專注與感動的日子。

 

 

 

 

 

電影資訊

《崩壞人生》(Demolition)-Jean-Marc Vallée,2016[台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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