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社運公主到無政府主義:《日本復古新語‧新鮮事》

 

《日本復古新語‧新鮮事》書封。

 

1934年是日本邁向戰爭的時代,一般認為是歷史上的黑暗期。

但透過《新語新知識》能夠想像當時一般人民的生活,竟是出乎意料的「和平」與「悠閒」。換言之,當時的日本人在不知不覺中享受著最後一刻「平穩的日常生活」。

可是就算是在表面上「和平」又「悠閒」的日子裡,睜大眼睛仔細看,還是會發現恐怖時代的影子,也會察覺到戰爭的腳步聲愈來愈靠近……

 

文|戶田一康

 

社運公主(イデオロ姫)

 

  「ideolo」(イデオロ)是德文「ideologie」的簡稱,日語譯為「觀念型態」(也就是中文的意識型態),指某個社會上的團體或立場(如國家、階級、黨派等)特有的思想和意識。

  那麼,「ideolo公主」到底是什麼意思呢?是指熱愛討論社會議題的年輕女性,她們在談話中喜歡使用「ideologie」「勞動者問題」「據馬克思的學說……」等用詞。

 

  但是,這裡用「公主」的說法,帶有諷刺的意味,接近臺灣人常用的「公主病」一詞。實際上,《新語新知識》中的解釋更是狠毒:「不懂裝懂、給人帶來困擾的小姐。」如果是用在現代,就會被認為歧視女性,然後完全GG了吧。

 

《新語新知識》出版的前一年,勞動者文學代表作家小林多喜二,以思想犯的罪名遭到逮捕殺害。

 

  《新語新知識》出版的前一年,也就是1933年(昭和8年),發生了一起重要事件──勞動者文學的代表作家小林多喜二,以思想犯的罪名遭到逮捕,被政府虐殺。當時是所謂的「非常時期」,社會主義運動遭受政府嚴厲鎮壓。活在那個「恐怖時代」的「ideolo公主」,我認為她們事實上是一群優秀又勇敢的女性。

 

兒童虐待防止法

 

  這條法律於1933年(昭和8年)制定,對象是14歲以下的小孩。書中寫道:「不可以讓小孩做像『雜技』那種危險的工作!」由此可感受到「時代的氛圍」。

 

  像「馬戲團」那樣巡迴各地賣藝的人叫做「旅藝人」,他們的世界是一種「無法地帶」,本來就缺乏「人權」的概念。

 

三島由紀夫於戰後發表的短篇小說《馬戲團》(1948年)中,仍出現了虐打兒童的描寫。

 

  生於1927年(昭和2年)的北杜夫,在自傳《Doctor曼波回想記》(1976年)裡寫道:「小時候在外面玩耍,就會被家人威嚇說:『天黑以前要回家,不然會被壞人拐走!』」當時認為小孩被拐走後會被賣給馬戲團,一邊被鞭打,一邊訓練雜技。不曉得藉由這條法律的立法,狀況能改善多少,因為三島由紀夫於戰後發表的短篇小說《馬戲團》(1948年)中,仍出現了逃跑的團員被抓回來後,以鞭打作為懲罰的內容。在以前的日本,馬戲團帳篷是個交織了華麗與悲慘的特殊空間。

 

婦女參政運動

 

  關於「婦女參政運動」,《新語新知識》的記述僅有──促進認同婦女的選舉權與被選舉權的運動。1934年(昭和9年),日本女性尚未擁有「參政權」。要談這個問題時,有一位不能不提及的女性,她的名字叫做平塚雷鳥。

 

平塚雷鳥是明治時期的代表性「新女性」。

 

  平塚雷鳥是明治時期的代表性「新女性」。她畢業於日本女子大學,當時擁有大學學歷的女性少之又少。而且她批評了所謂「賢妻良母教育」,又以確立女性的自我為目標,在禪寺裡打禪……她就是敢做從前的女性絕做不到的事。1908年(明治41年)她與夏目漱石的弟子森田草平殉情未遂被報紙大肆報導。據說此時忽視個人隱私的報導內容與充滿性別歧視的世人反應,都是讓她成為「女性解放運動」鬥士的主因。

 

  1911年(明治44年),平塚雷鳥創辦日本第一本由女性運營,並以女性為主的文學雜誌《青鞜》。她在創刊號中寫下極有名的一段。

 

第一本女性主持的文學雜誌《青鞜》。

 

  創世之初,女人確實是太陽,也是真正的人。但如今,女性卻是月亮。只能依靠別人而活,藉由別人的光環才能發亮,宛如病人般臉色蒼白的月亮。

 

  可是,獲得婦女參政權的路程極為險峻,直到戰後的1945年,日本女性才擁有參政權,至於國會女議員的誕生,要等到1946年。

 


無政府主義

 

  關於無政府主義,《新語新知識》中只有辭典式的解釋:「像克魯泡特金等人的主張,否認政府與法律等強權的主義。」沒提到日本的無政府運動。代表性日本無政府主義者就是大杉榮。大杉在關東大地震時,被陸軍軍人甘粕正彥殺死。

 

主張無政府主義而遭到迫害的犧牲者們。

 

  當時,憲兵大尉的甘粕,毫無根據的以「無政府主義者企圖暴動」嫌疑,強行帶走大杉與未登記結婚的妻子伊藤野枝,以及偶然和他們在一起的6歲姪子,而且無做任何調查,直接在憲兵司令部殺死這三人,將屍體遺棄到井裡。對這個慘不忍睹的甘粕事件,作家廣津和郎發表了文章《甘粕是複數嗎?》(1923年)

 

  如果甘粕是單數,日本還算幸福。但假使不幸的是甘粕是複數,我們一定要嚴厲批評軍隊的偏見,直到他們認錯、回歸正道為止。這就是社會的義務。

 

  雖然甘粕主張他以自己一人的判斷來行此事,但廣津和郎卻看穿這不是甘粕個人的問題,而是甘粕的背後有許多思想一致的人──就是軍隊本身的問題。毫無關聯的小孩都慘遭殺害,國家權力失控,於是他敲起警鐘。可是,除了那一小部分的知識分子,一般大眾都沒發現這起事件的本質,而在終於發現的時候,卻已深深陷入戰爭的泥沼之中。

 

 

(本文為《日本復古新語‧新鮮事:從日本老年代學新語彙、新風俗、新知識》部分書摘)

 

 

 

書籍資訊

書名:《日本復古新語‧新鮮事:從日本老年代學新語彙、新風俗、新知識(1書1MP3)》

作者: 戶田一康

出版:光現

日期:20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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