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緣:愛爾蘭可可歐蕾

 

  即使我參與這家店已經超過一年的時間,「親子咖啡館」這個名詞,有時想想本身還是一個矛盾的經營概念。

 

  咖啡,照理來說,似乎跟沉澱、安靜、思考、聊天、享受,那種個人式的時光有關。小孩,尤其是小小孩,就是一種「混亂」的來源,調皮吵鬧時甚至常被大人形容成某種惡魔的化身。這兩種本質混合在同一個空間,很難讓人想像會是一種可行的概念。但因為陰錯陽差,我的合夥人經營咖啡廳頗有經驗,後來生了小孩多了個家庭成員,想要另開一家即使帶著小孩的大人們也能享受精品咖啡的場所。其概念正合我意,所以拋下領人薪水的身分,義無反顧地一起投入經營。

 

  這是如何開始的形式上原因。對我來說,其實當初一點都沒有利潤的預先估算或是市場潛力的考量。嚴格講起來,也不能算是因為走入不同的人生的進程,而決定做與小孩或家庭有關的生意。

 

  如今探究最根本的原因,可能是我開始願意去「懂」,去喜歡小孩。

 

  我不可能喜歡小孩的。怎麼可能。以前的我對小孩一點感覺也沒有,更遑論去喜歡他們。

 

 

  就以前的我來看,小孩不過就是一種童言童語的,有時口無遮攔讓人討厭的小小人。尤其印象中坐公車、火車或飛機這種大眾交通工具時,每當昏昏欲睡,準備小眠片刻,全場正有著完美的安靜片刻,座位背後的小孩就會開始哭鬧大叫,不管媽媽怎麼強硬地威脅嚇止,或是好言安撫勸說,吵鬧的情況只會愈變愈嚴重,然後就是一連串的不得安寧。

 

  或是常有這樣的經驗,正與情人共處於一家頗有情調的餐廳,一道道令人垂延欲滴的精緻餐點配合著柔美音樂端上桌面,氛圍正羅曼蒂克的同時,旁邊那桌的小孩就會開始在嬰兒高腳椅上蠕動,焦躁不安,並逐漸發出刺耳穿腦的尖叫聲,吵著不吃飯要下來玩。

 

  我不懂小孩的可愛之處,他們對我也沒什麼好感。我也曾在面對親戚的小孩,想盡辦法讓他們感受我的「親切」。我擠眉弄眼,擺出笑臉,扮鬼臉,或是發出特異的聲響,拿出玩具,小孩們就是不領情。這就算了,最怕的是嘗試去抱嬰兒後,不用一會兒,他們的臉色就會開始發生變化,最後嘴巴一抿,眼淚奔出,大力在我懷裡死命掙扎哭喊媽媽。

 

  簡單來說,我就是沒有那種「小孩緣」。

 

  但自從我有了自己的小孩之後,一切開始不同。一種無法形容的改變,從內而外。從僵硬到柔和,從冷漠到溫暖,從刻意到真切。

 

  現在在店裡,我可能是最快與小孩拉近距離的。我常做的事情就是蹲著,與陌生的小孩很貼近的說話。告訴他,這本書很厲害,裡面有很大的甲蟲喔,哇,你的手怎麼黑黑的,把手洗乾淨才最棒了,你看!這叔叔做的巧克力牛奶(店裡的飲品:愛爾蘭可可歐蕾)很漂亮喔,甜甜的等一下吃飽飯就可以喝囉…

 

  因為小孩最能分辨真與假,很直接的,很不留情面的。所以我其實沒什麼訣竅,就只試著用真誠的對話和微笑來懂他們。

 

  而多半,他們也會開心地跑向我,跑向這一個沒有「小孩緣」的叔叔。

 

 

愛爾蘭可可歐蕾:店裡非咖啡類的飲品之一。義大利進口甜可可粉融於溫熱的牛奶之中,再加入愛爾蘭糖漿,讓巧克力牛奶搭配著椰子般芬芳,口感之滑順溫暖,使其在咖啡之外,成為店裡最老少咸宜的飲料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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