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法抵抗是一種幻覺:《傑羅德遊戲》

 

原本期待著一場無害的性愛之旅,卻讓傑羅德與潔西付出了重大代價。

 

  改編自史蒂芬金同名驚悚小說,《傑羅德遊戲》(Gerald's Game)一詞本身具有雙重意義。首先,丈夫傑羅德掌握了遊戲的規則,其次,傑羅德也決定了誰是獵人,誰是獵物(Game)。

 

  這幾乎是部只有單一重要場景的電影。婦人潔西與長他不少的丈夫傑羅德驅車前往僻靜郊區別墅,期盼重燃愛火。為此,潔西準備了性感睡衣,而傑羅德吞下了威而剛。不過傑羅德準備的道具比想像中還多:一副真正的金屬手銬,他將潔西兩手銬在床頭,要求她假裝正在被人強暴。

 

  潔西原本不排斥來點性虐,但這套強暴戲碼太過頭了,她打從心底厭惡,感到非常不舒服,要求傑羅德解開手銬。短暫爭執之下,傑羅德心臟病突發,倒在床邊身亡。而潔西依然被牢牢綁在床頭,沒有水、沒有食物、摸不到手機、方圓百里之內沒有鄰居可以呼救。更有甚者,來程路上差點撞到的流浪狗,聽見了呼聲,竄進屋裡準備吃掉傑羅德的屍體。

 

無法掙脫,太陽又落下了。

 

  《傑羅德遊戲》幾乎全部的場景都在這張床上,孤立無援的潔西困在自己的懊悔與恐懼之中,終於出現了幻覺。在電影中,幻覺由死掉的丈夫傑羅德跟另一個她自己演出。兩人依然爭論著這段婚姻的意義是什麼,潔西的存在究竟算什麼。而身心俱疲的她,逐漸想起兒時與父親一起觀測日蝕的回憶。

 

  在那一天,世界沈落下來變成血紅色。遠方的小船,粼粼的水面,都是血紅色。可怕的事情發生了,而她只感覺得到母親的恨。記憶中日蝕的顏色就像經血的顏色,母親這麼恨她,只因為她也會是女人,已經是女人。

 

日蝕的記憶是一片血紅。

 

  幻覺的傑羅德還在對她說教,這簡直是已婚婦女最具體的惡夢場景──丈夫已經死了,屍體正在被狗撕咬,但他的鬼魂還在對你喋喋不休。但真正的問題並不在於男人總是想對女人發表高見,潔西也知道,問題在於她為何選擇嫁給這樣的有錢年長男子,讓自己充當他的花瓶老婆。而更糟的恐怕是,就連當花瓶老婆她都嫌不夠稱職,因為傑羅德已經越來越硬不起來了,只有想像在強姦她的時候才能興奮。

 

  無論被男人需要,或者不被男人需要,對潔西來說都是個問題。手銬的困境具體的呈現了心靈的困境,她必須靠著幻覺的無數提醒與暗示,讓自己活下來,逃出去。幻覺於是可以看做潛意識佈的局,指出那些她已經知道,但未曾深入想過的事情。

 

被男人需要,或者不被男人需要,對潔西來說都是個問題。

 

  在小說中,潔西的幻覺包括了生命中認識的許多朋友,那些朋友各自構成了她性格的一部分。電影版則沒有這些朋友存在,這樣的安排有利有弊,好處是讓劇情更簡單好懂,壞處則是間接導致了收尾不夠有力。

 

  總體來說,《傑羅德遊戲》具備史蒂芬金作品長期以來的主要優缺點,擁有很好的開頭發想,跟相對沒那麼有創意的收尾。看的過程依然堪稱愉快,《傑羅德遊戲》絕對不是女性主義的作品,卻意外揭示了一個女性主義的命題──無法抵抗是一種幻覺,唯有放棄這種幻覺,獵物才能逃開死亡的命運。

 

 

 

 

電影資訊

傑羅德遊戲》(Gerald's Game)-Mike Flanagan,20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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