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年華》分為三個部分:父母、被性侵的女孩,旅館的姊妹。
近三分之一的片頭,講述小文小新出去玩、在外遭陌生男人性侵,被帶去驗傷等過程,中段帶到事件發生的旅館遭到調查,以及小米姐妹。
真正的傷痛何處來?
兩個女孩在全片中帶出的感覺,較為負面的,幾乎都是由「大人」帶給她們的。除此之外,在其他的地方,兩人就小吵了一架,其餘的鏡頭,依然就像個普通的孩子。有時候,事情是我們以為的。我們以為應該這樣、應該那樣;否則就不正常,應該被導正。
家長們在事件後所發生的反應,十足就是現代許多家長們,必須去自我反省的寫照,家長們的反應中,充滿了無數的暴躁、憤怒、不甘、無奈、委屈,他們不斷的責怪孩子,甚至,小文的母親在情緒崩潰後,衝進小文的房間,把那些可恨、漂亮的衣服全都掀的一團亂,再將女兒抓進浴室,硬是將女兒寶貝的長髮剃成了短髮,如同那些年輕時遭遇性侵的女孩、男孩一樣,他們總在外型上表現出某種閹割;而這位母親,用極端、自我安慰的方式替自己的女兒做了外型上的閹割,至少,她不希望自己的女兒像個女性;這樣的行為也促使小文逃家,離家前,她報復式的將母親那些化妝品全部破壞。這裡可以知道,她愛漂亮,是因為母親的形象,她也愛瑪麗蓮夢露,那瑪麗蓮夢露對她而言,更是一種嚮往。
戲中小新的描述不多,但小新與小文在一起的片段,充分表達兒童的情感,切實的反映兩個小女孩的心境,巧妙穿插於全片間,帶出另一種平靜;不論海邊拍照,遊樂設施中奔跑、或者偷拍瑪麗蓮夢露的裙底,都告訴我們孩子依然在生活。與父母的責罵、學校老師的酸言酸語相比,她倆似乎寧願脫離這一切,悠遊在除了那些人事物以外的世界。
而小米沒有身分證,在各地打過許多黑工,只約十五歲的她最想要的是一張身分證,令她不再流浪,在一個地方好好的生活。律師兩次向她找線索的時候,她都敲竹槓,聽姐姐認識的人說,辦張身分證要一萬元,若沒錢,也有「別種方式」。但她堅決用著自己的方法賺錢。當律師希望動之以情,告訴她小文小新的遭遇時,她也並不同情,她不認為設身處地的為她們想,交出證據還原真相是她的責任,因此他也沒有拿出證據來給律師。
當然,證據在手上,拿這證據來威脅性侵者獲取外快是遲早的。
但社經地位高的,理所當然的也有更多手段。拿到錢的那天,她騎著車去找人買身分證,但卻被坐地起價打了回票,無奈之下只得放棄。慘的是錢也先被動了手腳。一群黑衣人追了上來,暴打了她一頓,又拿回了那一萬元;沒了錢,從沒想過的遭遇也發生在自己身上,也許懂得設身處地了,又或許出於報復,她將證據交給了律師。
她向律師說,絕對不離開這個地方,因為這個地方溫暖,就連乞丐也能睡個好覺。言詞中,透露出早已習慣了無家可歸的那種堅強,堅強的令人感到唏噓。
接著律師交出證據,原以為能翻案,但警方似乎早已被協調了;於是,派出了三位名聲響亮的醫師,做一次假的檢查,隨即在記者會上宣布小孩沒有被性侵。
而最後,小米似乎妥協了甚麼,又再找上賣身分證的男子,談了幾句話,她進了個房間,帶上那沒有血緣的好姊姊為她留下的飾品、化妝品,將自己打扮起來,等著客人。
但很快,她又逃離這個房間了。騎著車上了高速公路,她慢慢離開這個原以為自己可以留下的地方。在身旁,載著瑪麗蓮夢露拖板車緩緩越過。小米望著夢露,原來,就算是她也會離開這地方的。
我思考著,對她們來說,即使意識到自己被侵犯了,那真正侵犯她們的,究竟是家長、學校、或者是旅館的有錢人?
兩個女孩體現出來的感覺,也許那一夜,相對她們平常所處的環境來說,並沒有更加惡劣,最惡劣的,是周圍給予的關心,絲毫都未曾觸及到孩子的心。也許,很多事情都只是我們以為的應該,而我們也理所當然的忽略了我們不知不覺間所給予的傷害。
電影資訊
《嘉年華》—文晏,20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