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美德的幻滅:茨威格《同情的罪》劇場版

 

英國合拍劇團藝術總監賽門‧麥克伯尼與德國柏林列寧廣場劇院聯手推出的劇場版《同情的罪》,將在台灣首度公演。(© Gianmarco Bresadola 臺中國家歌劇院提供)

 

  《同情的罪》是奧地利猶太裔作家史蒂芬‧茨威格(Stefan Zweig)寫過最長的小說,出版於1939年。台灣有兩種通用譯名,分別為《同情的罪》與《焦灼之心》,前者來自英語版的正式書名(Beware of Pity),後者則是德語版的書名(Ungeduld des Herzens)。成書之時,茨威格已經因為德國政治情勢急遽惡化而流亡海外五年之久,他先是到了英國,接著又到美國,後來又去了巴西。1942年,《同情的罪》出版三年後,茨威格與妻子雙雙服毒自盡。

 

  以長度分類來說,茨威格其他的知名作品都是中篇到短篇,只有《同情的罪》是真正教科書定義上的長篇小說。這本小說在1946年就曾被改編為英國電影,深深影響了英國觀眾,如今英國合拍劇團(Complicité)藝術總監賽門‧麥克伯尼(Simon McBurney)與德國柏林列寧廣場劇院(Schaubühne)聯手推出劇場版,似乎也不令人意外。

 

《同情的罪》首度改編為電影是在1946年,由英國導演莫理斯‧埃維執導。 

   《同情的罪》是一部鄉愁與幻滅之作,書中並沒有出現太多直接描述戰爭的段落,但戰爭造成的毀壞卻無所不在。故事表面上是在描述一位年輕的奧地利騎兵軍官遇上了匈牙利富豪,同情他癱瘓的女兒而與之私定終生,並且鼓勵這個女孩復健,卻漸漸發現自己並不真的愛她,最終引發無可挽回的悲劇。但事實上卻是在討論人類理智如何被自己認為的「美德」綁架的故事。

 

  茨威格用溫柔蘊藉的筆法,描繪第一次世界大戰那段逝去的時光。《同情的罪》顯示的是,盡管整片歐洲大陸看似如此寬廣,人類卻還是有辦法把自己逼到無處可逃。希特勒與納粹政黨一開始表徵的不正也是自律的美德?他們勤奮、廉潔,政績卓著甚至還不忘愛護動物,但為什麼最後身為猶太人的茨威格,寫的書會在全德國大學中遭到焚毀呢?為什麼他會被禁止出版著作呢?為什麼事情會變到這種地步?

 

  猶太人有一句諺語,叫做:「人類一思考,上帝就發笑。」無論人類再怎麼努力試圖擺脫人性的枷鎖,試圖看穿命運的操弄,最終都是徒勞無功。茨威格晚年的作品,呈現出了對世界感覺到幻滅的一面。也正是這樣的思考傾向,他才會在遙遠的南美洲失去希望自殺,從未親眼見到第二次世界大戰終結。

 

  如果茨威格能夠活下來,他也許會見證紐倫堡大審,也許會看見以色列建國,也許會回到家鄉奧地利居住。他不會再因為講德文而被當成「德國人」遭到美國文壇避諱;也許,會更早一些催生劇場版《同情的罪》。

 

 

 

  在劇場版《同情的罪》裡,值得關注的是如何運用「聲音」。此劇採用德文發音,因此並不會錯失原著中德語的音律節奏。許多人誤認為德語與英語共用大量字根,是故德語或英語表現文字並不會差很多,但事實上德語文學對於聲音的表現經常是難以透過翻譯傳達的,這是其他語言使用者沒有那麼容易入門欣賞德國名詩人席勒(Friedrich Schiller)作品的理由之一。當然,這類的誤差在許多語言轉換中都可能出現,只是德國語言的音樂性特別受到重視而已。有鑑於此,可以了解當德國《鏡報》給出以下評論,是非常高的推崇:「一個可以用心凝視的劇場。許多作品未能成功捕捉原著小說充份展現的文學音樂性,但賽門‧麥克伯尼做到了。」

 

  另外一個讓人感興趣的點是,麥克伯尼雖然是不折不扣的劇場人,在1999年就曾獨得英國戲劇界大獎「評論圈劇院獎」(Critics' Circle Theatre Award),但台灣觀眾可能早就在一些知名大螢幕電影中認識到他了:譬如《愛的萬物論》中霍金的爸爸法蘭克、《最後的蘇格蘭王》中的奈吉爾‧史東、還有《哈利波特:死神的聖物Ⅰ》怪角的幕後配音。

 

  透過《同情的罪》,觀眾可以見到身兼作家、演員、導演的麥克伯尼如何指導劇團將文字轉化成影像、動作與聲音。他運用了科技──可移動的玻璃櫥窗、舞台四周的麥克風跟七位演員,構成一個宣達跟切換情感的敘事小組,並由邁入中年的男主角娓娓道來曾經發生的事。很有趣的是,把人物的內心狀態,美麗地翻譯成令人難忘而熟悉的外在意象,正是茨威格的拿手好戲。而把茨威格的強項,再度呈現在3D乃至4D(加入聲音與時間)的世界中,幾乎可以想像成是絕妙的致敬了。

 

 

演出資訊

《同情的罪》(Ungeduld des HerzensBeware of Pity)

亞洲首演|當代最撼動人心的劇場導演 賽門‧麥克伯尼

繼《春琴》後 再次賦予經典作品新生命

演出地點:臺中國家歌劇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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