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越平面走入世界:村上隆《水母看世界》(2013)

謎之生物席捲小學校園?

 

撰稿|Gerda、鄭功杰

 

  當代藝術家村上隆從不諱言他擁抱動漫的美好。他曾經發出「超扁平」與「幼稚力」兩大宣言,言下之意是雖不否認日本獨樹一格的卡通動漫具有商品化跟逃避現實世界的本質,但依然足夠扮演對於不令人愉快的現實世界的反諷,這也是藝術的功能之一。

 

  像是這樣的一位藝術家,拍起電影來究竟會選擇什麼主題呢?毫不意外,他的首部電影《水母看世界》,劇情像是黑暗奇幻版的《神奇寶貝》,以有點憂鬱的小學生與粉紅色謎之生物之間的邂逅,加上幾乎所有日本創作者都很關心的311震災作為背景,交織而成。

 

正志與水母寶。

 

  《水母看世界》是結合電腦繪圖動畫的真人電影,故事描述日本某處學校中的小學生陸續收到神秘研究室贈送的遙控器,它能依遙控器主人內心的負面能量召喚出各式奇妙生物「朋友」。身為影片主角的轉學生正志並沒有這隻遙控器,卻與母親搬到鎮上後意外邂逅謎之生物「水母寶」,它陪伴正志走出311大地震中家園全毀、父親驟然辭世的傷痛。《水母看世界》的構想在14年前就已經存在,只是醞釀過程中產生了一些變化。如同日文片名「めめめのくらげ」,原本電影中的水母寶有三隻眼睛,此外村上隆原先只打算做一部單純的動畫片,但有鑑於近年電腦繪圖技術為電影特效帶來突破性的進展,決定改拍攝為真人電影。

 

村上隆「花與骷髏」特展。

  

  向來以平面藝術為擅場的村上隆,認為電影能夠打動更多觀眾。因為現代藝術「就像是練健美一樣」,你動了某塊肌肉,評審覺得可能會覺得「啊!原來你練了這裡啊」,但對於台底下的素人觀眾而言,卻沒有什麼不同。「因為太專業了,所以沒人懂」。村上自認為在過去的作品中,主要表現的是他二戰後的成長背景,像是「小花」(お花)系列,在可愛的笑容背後,其實是呈現二戰後日本人民內心深層扭曲的自卑感。至於拍電影的話,則能同時傳達不同的意念,相較於平面的藝術作品更能完整呈現他的個人觀點。

 

  生長於60年代,村上隆兒時記憶裡仍留有《哥吉拉》、《鹹蛋超人》等造成全國轟動的怪獸電影的位置。但長大成人之後,他認知到這些特攝片並不如表面上單純。儘管怪獸攻擊的主要都是日本本土,但其實特攝片的誕生與當時籠罩世界的越戰陰影有關,部分日本人對於沖繩成為美軍基地及日本成為戰時物資的供給國感到既羞愧又憤怒。村上表示:「反觀今日拍給小孩看的動畫片,多數成為一種置入行銷的純粹商品,喪失了創作者傳達訊息給下一代孩子們的連結功能。」電影拍攝中,他也一直持續思考,是否保持某種程度的技術上的粗糙(Low-tech),反而能夠讓觀眾專注於電影原創的一面,以及真正想傳達的訊息?

 

即使是拍給小孩子看的影片,也應該蘊含成年人意欲傳遞的訊息。

 

  村上強調,他並沒有刻意模仿小孩子的心情進行創作。因為他就只是一位徹頭徹尾的歐吉桑,只是想透過電影的普及性傳達些許訊息給小朋友而已。村上認為,經歷311大地震後,日本的主流媒體普遍傳達一種「無私乃至氾濫」的愛,奢望藉此撫平孩童內心中的傷痛,「但那其實只是自欺欺人的大謊言」;事實上,日本社會的成年人將災後自身「無止盡的生活壓力,投射到孩子們身上,認為他們必然是徬徨無助」。這些表面的安慰毫無作用,孩子們仍需自行面對來自家庭、校園及日常生活的壓力。因此,在《水母看世界》中,謎之生物「朋友」成為孩子們負面情緒抒發的窗口,若代換到現實生活中,可能就是電玩、動構成的虛擬世界。

 

片尾曲採用初音未來的歌曲,呼應村上隆親近卡漫文化的一貫立場。

  

  電影的片尾曲同樣向動漫文化致敬,採用了虛擬歌手初音未來的歌曲〈Last Night, Good Night〉。村上隆認為,除了初音的形象很適合傳達電影中以遙控器連結現實和非現實的創作意念之外,歌曲本身也隱約傳達一種獨特的哀傷,他一聽到便很喜歡,馬上詢問作曲者是否願意授權。電影片尾則是預告了《水母看世界》第二集的片段,劇情設定為全世界各國開始投入大量資金開發、研究能召喚謎之生物的負面能量,經歷核災後的日本列島,因為痛苦難以撫平,而成為首選的實驗地點。這部新片會在明年秋天與台灣觀眾見面。

 

 

圖片資訊

《水母看世界》劇照-高雄電影節提供。

「花與骷髏」圖片-出處

 

電影資訊

《水母看世界》(めめめのくらげ)-村上隆,20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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