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了七個人之前》:站在天秤上面對殺戮的艱難

《殺了七個人之前》改編自1987年南非的真實事件。 

 

 

  在《瀧岡阡表》裡,歐陽修寫道:「求其生而不得,則死者與我皆無恨也;矧求而有得邪?以其有得,則知不求而死者有恨也。」意思是若已經盡力替死刑犯尋求求生機會,但仍然找不到活路,那麼被判死罪的人與我都沒有遺憾。但死刑制度,要思考的真只有判決結果這麼單純嗎?

 

  本片改編自1987年南非的真實事件,目前的南非是廢除死刑的國家,南非廢除死刑的經過與歷史背景受到長期的白人統治相關,1994年曼德拉當選總統,象徵新南非的開始,他也致力推動廢除死刑,1995南非憲法法院在進行三天的辯論後,認為刑事犯罪可適用死刑的規定違憲,1997年南非國會從實體法廢除所有死刑。而本片設定的時間點1987年,南非仍然存在死刑,一名年僅19歲的獄警里昂在下著滂沱大雨的下班途中,開車遇到一群叫囂的球隊黑人青年,而槍殺七名黑人青年,里昂事後卻稱記不起案發當時的經過,且保持緘默,人權律師韋伯接下這個無所適從的辯護工作。

 

  本片是一部描繪死刑的電影,甚至從細節可見本質上核心價值是反對死刑。在探討死刑制度的存廢,比較直觀的切入方式是放在殺人案件中,殺人者是否應該判處以死刑,處理方式可能放在冤案或是殺人動機值得同情,而本片在這個議題的思考點上,卻另闢蹊徑的把這個思考擴及到執行死刑的人。

 

以看似無理由的行刑式槍殺案件為起始點,且在種族隔離的時空背景下,一個白人獄警槍殺七個黑人。

 

  以看似無理由的行刑式槍殺案件為起始點,且在種族隔離的時空背景下,一個白人獄警槍殺七個黑人,輕而易舉勾起觀眾對里昂的憤慨。而說服最好的方式,並非以宣告式方式灌輸結論,本片以里昂在法庭上一步步開始回想工作的開端、內容等等,以擠牙膏式建立觀眾的已知,讓觀眾用慢慢建立的已知去探究死刑執行的樣貌。

 

  里昂因不想當兵上戰場,而選擇到監獄工作,第一天到職時,卻在毫無心理準備的狀況下,開始擔任帶死刑犯上絞刑臺的工作,當時執行死刑的頻率非常密集,一年高達上百人,死刑犯執行前的生活起居是由獄警負責,獄警也會因時間潛移默化對個案死刑犯產生友誼的情感連結,但同時獄警還要依犯人身形而去算執行絞刑所需要的繩子,並親自把他們送上絞刑台,里昂看著這些受刑人一個個被吊死,也在死亡中一點點剝奪腐蝕心靈,因為不願意上戰場的年輕人卻在國家的要求上殺更多的人,這種反轉是強烈又諷刺的。

 

  電影完整描述絞刑執行的方式,死刑犯一次七人,由獄警從單獨牢房帶出來,不管是否因害怕而無法行走,都會被拖著走過陰暗的樓梯到行刑場,站到依身高體重而製作適合繩子前,獄警再幫他們套上白色頭套、並在脖子上綁繩索,再由執行官按下開關,死刑犯腳踩的地板應聲打開,因地心引力下墜導致被吊死,透過強烈的畫面去向觀眾描述絞刑的殘酷。

 

「你不可要求一個人是牧羊人,同時也是屠夫。」

 

  本片英文片名《Shepherds(牧羊人)and Butchers(屠夫)》,韋伯律師在辯論時也特別說道:「你不可要求一個人是牧羊人,同時也是屠夫。」主張里昂的工作內容讓他長期處於高度的精神壓力,且監所並沒有讓獄警與死刑犯做任何隔絕(如台灣死刑槍決,執行的槍手不會跟死刑犯面對面),且從頭到尾沒有對里昂之心理狀態有任何評估去判斷他是否能夠從事這份工作,行刑後也沒有進行心理輔導,里昂也因此精神崩潰而在案發日槍殺了7個人。執行死刑的人與殺人者當然有實質上的不同,但剝奪生命的結果並沒有差異,執行死刑的人所面對的心理壓力是在制度環節上是相對被忽視的,對執行者的摧殘不是身體的,而是留在心理的後遺症。

 

  死刑執行對於死刑犯、執行者而言,不可爭辯的都是酷刑,本片用順暢的節奏,以深切省思的手法,闡述這個黑暗的故事,且讓人久久不能釋懷。

 

 

 

電影資訊

《殺了七個人之前》(Shepherds and Butchers)-Oliver Schmitz,20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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