蜂鳥之家:《我們與愛的距離》

《我們與愛的距離》由韓國新銳女導演金寶拉自編自導自演,改編自身成長經驗。 

 

  多數人記憶中的國二是什麼模樣?也許在那個尚未能稱作青春年華的歲數,早已模糊一片。在金寶拉的首部劇情長片《我們與愛的距離》中,將國二這個年紀定於1994年,這一年北韓領導人金日成病逝、首爾聖水大橋斷裂,兩韓經歷的重大變故深植於南韓人心中,成為一代人的共同記憶。

 

  片中我們可以看見在韓國當個學生壓力多麼大,一切以考上大學為目標,老師帶領學生喊著我要考上首爾大學,這般洗腦式的口號,卻不一定能拉住每一個青少年飛翔的心靈,對於志不在此的學生來說,每一次的呼喊都是一次自我否定,自己熱愛的事物不僅非同儕間的顯學,更是老師眼中的無用之物。南韓學生的壓力在亞洲國家間大概是名列前茅,單一的價值觀,配上國家經濟的單一性,在財閥壟斷國家資本的情況下,讀書是一條安全也單調的道路。

 

  無獨有偶地,香港藝術家莊偉今年於台北當代藝術館展出了《位於未來的聲音》,它是一系列的行為表演,集合了香港、光州、武漢當地百位民眾,請他們訴說自己的未來。離首爾有些距離的光州,卻吶喊出與首都一樣的聲音,每個人的未來都是考上大學,有人想考上高麗大學,有人想考上延世大學,總之當個大學生是一定得達成的「任務」。

 

  恩熙恰好就是個不愛讀書的學生,她正值需要旁人陪伴的年紀,生理與心理都在急遽地變化,但她的家庭卻無法支撐著她。韓國重男輕女的情形從在本片清晰可見,恩熙與姊姊闖禍了,被責怪的必定是母親,她被斥責沒有顧好孩子,但這從不只是母親的責任,她並非家庭主婦,她與丈夫一同張羅自家年糕店的大小事,卻仍得遭受多餘的責難,哥哥長期對妹妹暴力相向,卻換來父母要兩人不要吵架的責備。

 

「幽暗」幾乎成了本片的底色。 

 

  「幽暗」幾乎成了本片的底色,即便是美好的時光,都沒有使用電影中常見的橘色色調,一家人共進晚餐本該是件幸福的事,但恩熙家的餐桌盛滿了壓力與期待,開了燈也見不著希望之光;她第一次親吻喜愛的男孩,這樣美好的時刻卻是位於陰暗的樓梯間,學生時代的愛情常成了干擾課業的絆腳石,因此總是這麼地見不得光。

 

  本片深刻處理了一家人是如何走進與走遠,相愛與相「輕」。恩熙家的氣氛總在有人受了傷害之後才能竊得一點溫馨,爸爸受傷的手臂換得夫妻一同看電視的溫馨,恩熙手術住院,換得父親的眼淚與全家人的關心,姊姊因為沒趕上公車躲過死劫換得一家一次暖心的晚餐。有人說,家人就是上一世互相虧欠才成為家人的,在亞洲雖說家庭/宗族關係較重視個人價值的西方還緊密,但同樣也促成了權力不對等以及多餘的壓力,而人們無法確實表達自己的想法更是加大裂痕。恩熙一家人仍是重視彼此的吧,但因為是家人,人們已經習於他們的存在,忘了珍視,更忘了善待。

 

  《我們與愛的距離》善於利用劇情的正向與負向來加大觀影情緒的落差,不愛念書的恩熙卻在補習班找到了她的避風港,而這個避風港卻跟著聖水大橋一同崩塌。「離開」是本片的重要主題,在國二的年紀也許尚未經歷太多人的別離或死亡,但這卻是人一生中需面對無數次的悲傷,不論是與親友、師長、情人,感情也許會消逝,也許從不存在,也許被隱藏起來,但一切都將導向分別。本片透過國二女孩的視角,將日常的碎光一一拾起,拼湊出生活的喜怒哀樂。

 

 

電影資訊

 《我們與愛的距離》(벌새 / House of Hummingbird)-Bora Kim,2019[台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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