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麵包的地方便是天堂:《天堂》和《麵包來的日子》

澳門戀愛‧電影館於2019年8月10至31日期間,推出《第四屆澳門國際紀錄片電影節》。今年的焦點導演環節着力於中亞電影大師沙基.迪夫薛福的紀錄片和劇情片,更邀請到導演本人來澳開講大師班,與觀眾分享其創作軌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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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堂》劇照。 

 

  《天堂》和《麵包來的日子》是導演沙基‧迪夫薛福(Sergey Dvortsevoy)最早期的紀錄片,這兩部拍攝於上世紀九十年代的作品,均以前蘇聯瓦解後的小村落作背景,記載普通人日常瑣事。電影非以劇情導向,然而靠著畫面所營造的原始和荒涼感讓觀眾難以忘懷。導演後來在國際馳名的佳作亦處處充滿這兩部紀錄片影子,因此《天》和《麵》都相當具有觀賞與參考價值。

 

  當被問及創作源起,迪夫薛福表示﹕「當年我看過很多蘇聯式的紀錄片,裡面充滿旁白和近鏡訪談,受訪者像在背稿,多數內容都是謊言,我很早就明暸我不想拍攝這些東西。但片段裡影像吸引了我,它們捕捉了人們日常生活,這比他們的說話來得有趣。」《天》和《麵》都依循著導演口中的方向,尤其前者,全片對白不足二十句,没有主角,倚賴畫面說故事(或者甚至没有故事性可言),幕與幕之間零碎得並不一定存在直接關連。

 

  美國學者比爾‧尼可斯(Bill Nichols)在《紀錄片導論》一書把紀錄片分為六類。他對「觀察型紀錄片」解讀是﹕這種紀錄片擅長於現實世界的表達,放棄解說,放棄扮演,紀錄片導演成了「牆壁上的蒼蠅」。《天》和《麵》可說完美符合這定義。兩部電影均無旁白與配樂,角色都是村落中的小人物,聲音都由片中人物、動物或物件自然產生,導演利用長鏡(或一鏡到底)捕捉角色動作,有時候甚至定鏡逾兩分鐘,觀眾儼如進入角色世界,有第一身感覺。

 

  《天堂》前三幕拍攝婦人做麵包/小孩喝奶酪/驢子走動,看似没有連結,但都呈現寂靜純樸氛圍,第四幕小牛喝水時把頭卡在筒子裡,牧民助它脫險,是整片第一段有對白和起伏部份。後來有角色嚷著想要到大城過活,寧死也不過現在無聊的生活,屬影片角色最大衝突。最後鉅細靡遺拍攝駱駝鼻孔穿洞的血腥畫面,寫實得帶點殘忍,卻更添紀錄意味。結尾他們遷徒別處,因為那裡滿遍草地,是片天堂樂土,這生活方式乃遊牧民族日常寫照。

 

《麵包來的日子》劇照。

 

  迪夫薛福的第二部作品《麵包來的日子》片長是他的畢業作《天》一倍,掌鏡技藝更見嫻熟。第一幕拍攝村落裡的老人家不情願地推著裝載麵包的火車廂,這長達十分鐘的鏡頭對導演和觀眾而言都是大挑戰!導演大可把它濃縮,但這種處理方式讓觀眾充份體會箇中艱辛,當村民把車廂推到終點,聽見他們大口喘氣和咳嗽聲,定有身歷其境之感。下一幕鏡頭緩慢平移,拍攝白雪皚皚的山峰和村落,小狗在玩耍,黑羊在閒逛,卻没有半個年輕人,那八分鐘段落雖無劇情推進,但奇慢的步調倒讓觀眾感受到這座被荒廢死城的淒涼感。

 

  麵包店內,老闆娘與老人們為麵包數量針鋒相對,互不相讓。那定格的鏡頭就是Bill Nichols所言「牆壁上的蒼蠅」,像閉路電視般記錄著他們的互動,有時像「鬼打牆」般的吵架內容,還有老闆娘點鈔時自言自語,都讓觀眾會心微笑。他們甚至偶爾討論鏡頭存在,老人對著鏡頭說「不要拍我啦!」是最真實反應。

 

  結尾村民們努力把空的麵包車廂推回原點,與第一幕不但首尾呼應,也反映這是周而復始循環。與《天》遷居一樣,村民也是為滿足溫飽努力。面對這最基本的需求,以最樸實的形式作紀錄,的確最合適不過。

 

 

電影資訊

《天堂》(Schastye)-Sergey Dvortsevoy,1995

《麵包來的日子》(Bread Day)-Sergey Dvortsevoy,199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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