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八月，冰島總理卡特琳‧雅各斯多提爾主持了一場特別的喪禮，引起全球矚目。哀悼的死者不是人類，是冰島的一座冰川。因為氣候暖化，覆蓋其上的冰雪越來越少，終於它不再是一座冰川，而變成了小湖泊。

 

　　原本冰川覆蓋了冰島高達11%領土，但過去20年內快速減少。科學家警告，冰島境內400座冰川可能會在2200年之前就全部消失。「冰正在離開冰島」，總理卡特琳‧雅各斯多提爾呼籲全世界正視此一嚴重的改變。如果沒有了冰，冰島還能稱為冰島嗎？還是，這是《諸神黃昏》即將來臨的前兆呢？

 

 

　　華格納的歌劇《尼貝龍指環》四部曲分別是：《萊茵黃金》、《女武神》、《齊格飛》、《諸神黃昏》。這齣曠世名著已經連續四年在臺中國家歌劇院上演，今年終於要推出最後一部曲《諸神黃昏》。無獨有偶，劇中高潮也是一場喪禮──英雄齊格飛與整個世界的葬禮。

 

　　起初，尼貝龍族矮人阿伯利希因為貪婪而奪走萊茵的黃金，鑄造成一枚指環跟一頂頭盔，頭盔可以讓持有者隱形跟變身，指環則能賦予統治世界的權力。眾神之王佛旦也想搶奪指環，於是和人類生育一對雙胞胎子女，名為齊格蒙與齊格琳德。這對命運多舛的兄妹日後相戀，佛旦不得不派出女武神布倫希德前去滅口。然而布倫希德卻同情齊格蒙兄妹的遭遇，抗命幫助他們。佛旦於是殺死齊格蒙，禁錮布倫希德。

 

　　齊格蒙兄妹身後遺留孤兒齊格飛，被阿伯利希的弟弟迷魅收養。長大之後齊格飛成了英雄，他重新鑄造父親使用過的寶劍，斬殺巨龍奪得指環。他喚醒了沈睡於火焰中的女武神布倫希德，兩人陷入熱戀，齊格飛將指環送給布倫希德作為愛情的禮物。然而當齊格飛離開布倫希德身邊，他受到阿伯利希之子哈根欺騙喝下了魔藥忘情水，忘記了布倫希德的存在而愛上了哈根的妹妹，甚至為了討好朋友，前去討伐布倫希德把她綁回季比宏族的城堡。

 

　　發現丈夫齊格飛背叛，布倫希德盛怒之下說出齊格飛的弱點，導致哈根得以趁機殺死齊格飛。在葬禮上，布倫希德已從萊茵女兒的口中得知兩人是如何遭到設計陷害，決心以死達成最高的復仇。她取下指環，歸還給萊茵女兒，哈根追逐指環，也被扯進河底。布倫希德騎著她最愛的駿馬躍入焚屍的火堆，火焰往上延燒瓦哈爾城堡，諸神一併毀滅。這就是《尼貝龍指環》的最後一慕，華格納以英雄齊格飛與布倫希德的死，把高高在上的天庭焚燒殆盡。

 

 

　　華格納筆下的《尼貝龍指環》故事錯綜複雜，一部分來當然是自於中世紀日耳曼敘事詩《尼貝龍之歌》，另一部分則參考自北歐神話。若要了解北歐民族的宇宙觀，就必須理解其中最核心的概念「諸神黃昏」究竟是什麼意思。許多文化都曾發展出世界末日的概念，反映的其實是人們對現實生活的觀點。譬如基督教文化中有「諾亞方舟」的故事，描述因為人類道德太過墮落，神降下洪水淹沒大地，唯有信徒諾亞提早得知消息造了方舟逃過一劫。阿茲提克帝國則有「五個太陽世」傳說，亦即人類被用猛獸、暴風、洪水、火雨毀滅了四次，現在人類居住的則是第五個太陽世，根據傳說「將毀滅於地震」。

 

　　在原始北歐神話中，諸神黃昏是由自然災害開始的，世界將會迎來連續三年沒有夏季的凜冬，接著眾神與巨人陷入混戰，即使是最偉大的神也將全數戰死。最後是整個世界陷入火海，地球沉入海中，一個的嶄新的地球浮上來，只剩少數倖存的神和一對人類夫婦留在這個世界上。諸神黃昏不是世界的終結，因為在舊世界墮落之後，新世界將會升起。諸神將會復生，新世界的草地會更加璀璨，一切都會比舊世界更好。

 

　　諸神代表了人類文明的力量，巨人則代表了自然的混亂。神與巨人的鬥爭可以被解釋為象徵人類與危險的大自然鬥爭，自然不斷威脅要摧毀所有人類，但也給予人類了巨大的財富。當諸神與巨人陷入混戰導致世界陷入火海，意味著人類對自然的強取豪奪將帶來毀滅，而即使生命毀滅，地球依然永存。在華格納《尼貝龍指環》中，則把自然世界具象為「萊茵黃金」，不同的族群紛紛搶奪萊茵黃金所打造的珍貴指環，過程中死傷無數，而且傷及無辜──包括齊格飛和布倫希德這對不幸戀人。

 

 

　　1972年，英國科學家詹姆斯‧洛夫洛克提出「蓋亞假說」，他假設我們不應該把地球視為純粹物質性、可以切成片斷彼此不相關的「礦藏」或者「資產」，而是應該視為一個自我調節的整體，生命才能生存於其上。他用希臘女神「蓋亞」為名，就是為了提醒人類與地球共生的思考模式，不應該再機械式的開發、砍伐，而是要考慮如何維持空氣、水、土地，以及生物圈之間的平衡穩定。

 

　　用蓋亞假說來看《尼貝龍指環》，水仙子萊茵女兒在四部曲中始終不斷央求歸還原本屬於河底的寶物萊茵黃金，顯示自然資源已遭到過分掠奪，平衡遭到破壞。而搶得萊茵黃金鑄造出的指環的人，無不陷入自相殘殺，乃至慘遭謀害的命運，看似指環附有詛咒，其實只是奪取了不屬於他們的東西，傷害了環境而自食惡果。看似聰明又萬能的諸神之所以迎來「黃昏」，豈不是跟21世紀依然有人拒絕承認全球氣候變遷的事實，即使雨林發生前所未有的大火，也不認為應該調整人類過度的開發一樣呢？

 

 

　　在21世紀看《諸神黃昏》，我們無法不去注意到這些宛如現代寓言般的情節。冰川融化了變成水，森林乾旱了遭到大火吞噬。我們難道不也是活在水火相逼的世界裡嗎？因此也不難想像，何以在臺中國家歌劇院《諸神黃昏》演出中，卡盧斯．帕德利薩執導的拉夫拉前衛劇團，會在傳統戲服中混雜相當具有「現代感」的當代服裝，並且讓強烈的紅色、藍色、黑色佈景反覆出現，中間橫亙著毫不掩飾的巨大機械手臂。熊熊的烈火是投影在方塊狀堆疊的布幕上，而墜落的天庭「瓦哈爾城」是由人類構成的，由30位高空特技演員吊掛演出。

 

　　這些精巧的設計莫不暗示著，《諸神黃昏》發生的時間其實就是現在，而且是現在進行式。一部好的戲劇是永不過時的，因為它探討的是人類永恆的命題。就在今年十月，繼之前三年連續推出的《萊茵黃金》、《女武神》、《齊格飛》之後，《尼貝龍指環》最後一部曲《諸神黃昏》將在臺中國家歌劇院登場，不僅有全球最好的華格納歌手齊聚一堂登台獻藝，更加上了世界首屈一指的指揮家呂紹嘉，率領國家交響樂團、東海大學合唱團，讓這次的演出更具意義。

 

 

演出資訊
2019 NTT遇見巨人─華格納歌劇《諸神黃昏》
※德語發音，中、英文字幕
演出時間｜
10 / 4 (五) 17:00
10 / 6 (日) 15:00
10 / 10 (四) 15:00
演出長度｜全長約5小時40分鐘，含2次中場休息；第1幕約130分鐘、第2幕約70分鐘、第3幕約80分鐘
演出地點｜臺中國家歌劇院大劇院
更多資訊介紹► http://www.npac-ntt.org/to?pid=167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