性侵被害者復仇的恐怖從何而來:《瘋狂女煞星》

《瘋狂女煞星》劇照。 

 

  一部讓女性手持利刃甚至扮演電影中力量較男性強悍的角色已不再罕見,連漫威宇宙中都有以女英雄為主題的電影,然在1981年,繼《上海社會檔案》後誕生的一系列黑色電影早已有許多顛覆傳統男性權威的作品,同年問世的《瘋狂女煞星》由陸小芬主演,同樣以女性復仇為主題,講述女性遭強暴後發生的精神及肉體受到的創傷進而向施暴者尋仇的故事。

 

  片中一名廣告明星因為搭便車而被一位富家公子強暴,當發生這種事情之後,即便在今日仍有部分受害者因害怕社會眼光而選擇隱忍,在那個民風保守的年代,她卻堅持提告,結果在法庭上當眾被羞辱。她平日拍的廣告多是美豔風格,作風也十分大膽,而對方社經地位極高,輿論完全倒向了另一方。檢討受害者的問題從來沒有少過,穿衣風格與行事作風都是個人的選擇,但不代表這個女人願意對其他人敞開雙腿,她們對著鏡頭笑得百媚,好似男性被挑起的性慾如此正確,最可怕的是,檢討受害者的人中永遠都有女人。這隱含著幾個複雜的情緒,也許有對於強暴的恐懼,恐懼所帶來的排斥讓那些惡毒的語句不斷流出,透過不斷地檢討受害者達到告誡自己的目標。「我不該穿著太短的裙子,扣子要扣到第一顆,咧嘴笑是不雅,抿嘴笑是欲拒還迎。」女性的身上有太多地方「值得檢討」了;這些批評也帶著「我是乾淨的女人」的自傲,如此貶低受暴者彷彿將她們提升了一個位階。

 

  唯一站在逆風處的是記者徐婉清,她堅持追查這個案件,這個廣告明星卻意外身亡,報社也被施壓而不願再刊登相關新聞。她被稱為報界的「煞星」,因為她總是仗義執言,這對整個社會而言都是矛盾的,人們期待這樣的高尚的職業道德,卻對發聲的女性感到害怕,當她提高聲量,社會就會反撲啃蝕她。

 

《瘋狂女煞星》劇照。

 

  廣告明星的新聞未有結果,她卻也經歷了同樣的噩夢。她在深夜被四個工人輪暴,導演雖沒有直接拍出事情的經過,卻以四名工人將她抬起不斷旋轉的畫面來暗示觀眾,他們圍著她,頭快速地朝她伸去,四個人的臉就這樣輪流佔據了整個畫面,這段畫面除了代表徐婉清當時身心的混亂狀態,也不斷製造了突入感,沒有血,沒有任何暴露的肉體,卻讓人感到極為不適。這個噩夢在工地底層發生,那是台灣經濟起飛的年代,高樓平地起,而女性仍被壓在地底。

 

  身心受創的徐婉清與男友解除婚約,不論是她或是她的男友都無法接受這樣不潔的身體,強暴本身就是一項禁忌,它是危險與不潔的,它被拒絕談論,與之有關的人同樣不潔,而人們同樣不想與不潔的人扯上關係,這樣的社會氛圍完全擊潰了她。

 

  本片在當時代的過人之處就是女性遭強暴後的復仇行為,它被視為一系列對社會的反控,片中徐婉清使用的凶器也別具意義,筆長尖銳的武士刀鋒、水泥工地的外露直挺鋼筋、破碎的戳刺玻璃、長柄獵槍等等,基本上都是些難以攜帶或使用的物品,但卻明顯的代表了陽具,讓一個女性拿著這些物品,雖然可說是讓這些男人以另一種模式被陽具插入,卻也代表了女性仍須倚靠這些充滿性剝削的模式才得以在性別的戰場上成功。

 

  《瘋狂女煞星》這類作品雖以女性復仇為主題,但通常最後的結局都是女主角死亡或受到法律制裁,也許是在控訴即便我們已經拍出了這樣的電影,父權體制還是尚未被打破,它滿足了女性對於取得權力的渴望,也滿足了男性尚主宰社會的「自尊」。在一連串暢快地復仇後,徐婉清與第五名性侵她的男子纏鬥,他拿著斧頭不斷往木門鑿下,晃動的畫面、斧頭、木門破洞的特寫代表了陽具不間斷地「叩關」,在尚未平權的今天,木門的破損仍孤零零地杵著。

 

 

電影資訊

瘋狂女煞星》-楊家雲,1981

 

你可能會喜歡

尼安德塔人的基因讓你更容易覺得痛

蘇聯搖滾音樂前鋒:維克多·崔(виктор цой)

所謂自由,從來不只是能順利過日子而已:《安妮要自由》

《媽的多重宇宙》:重點在「媽」,而不是「多重宇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