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Gerda 

 

　　家庭主婦是黑道最好的掩護，她們幫孩子烤餅乾的雙手，沒有人會相信也能用來洗錢；她們因為家務而矯健的身體，沒有人會相信也能用來搶劫；而那無辜而疲憊的雙眼，會藏著殺人分屍的祕密嗎？

 

　　影集《乖乖女》由《廣告狂人》裡頭讓人印象深刻的「超級秘書」克莉絲汀娜‧罕德列克（Christina Hendricks）主演。在這部影集中，她是四個孩子的完美媽媽貝絲。有個失控的妹妹安妮（離婚單親媽媽），跟一起長大的好友露比（女兒得了罕病的兼職藍領勞工）。

 

　　意外的，克莉絲汀娜‧罕德列克在《乖乖女》之中的角色，與《廣告狂人》裡那個美艷世故的秘書「瓊」是可以互相呼應的──行政秘書跟家庭主婦是類似的工作，沒有了她們，公司或家庭會運轉不了，但當她們做得太好的時候，其他人卻會以為她們什麼都沒在做。

 

　　貝絲是個勤勉認真的主婦，從高中時就交往的丈夫經營代代相傳的賣車公司，看起來過著不錯的中產階級生活。直到有天，公司裡忽然週轉不靈，家裡瀕臨破產，老公竟然還搞上了公司裡的白痴辣妹。

 

　　怎麼回事？把家裡顧得井井有條，只是為了得到這樣不堪的結局嗎？學費怎麼辦？房貸怎麼辦？當她想要試著幫助丈夫，卻以「主婦懂什麼啦」遭到拒絕。「我不會管你怎麼洗碗，你也別來管我怎麼經營公司。」原本看似溫和無害只是偶爾愛吹牛的丈夫，露出這種瞧不起人的態度，拒絕貝絲共體時艱的提議。

 

　　講得好像換成你洗碗就一定能洗得好一樣？

 

 

　　貝絲的危機事實上反映了常見的美國中產階級窘境，在上一張支票到下一張支票之間疲於奔命，因為育兒和房貸而過著月光的生活。沒有人有資格倒下，因為這個國家沒有全民健保。沒有人有資格失業，家裡每一張嘴都需要人養。看起來，夫妻都出外工作是度過財政危機的解決之道。

 

　　然而劇情已經暗示即便雙薪也是遠水救不了近火。貝絲的高中同學露比婚後也一直做著飲食店的內場工作，跟想考警察的丈夫一起養育兩個孩子。然而露比的工作既低薪、工時又長，對幫忙家計來說杯水車薪。更別提貝絲輟學的妹妹安妮，也是幹著窮忙的結帳員工作。

 

　　這貌似是個無人能逃走的困境，在美麗的郊區，家道中落的悲劇就像是失控卡車一樣迎頭撞向一直很努力持家的貝絲。這一切太不公平。

 

　　事已至此，不如我們來搶超市吧？

 

　　這時妹妹安妮這樣提議。安妮年紀輕輕就意外懷孕當上小媽媽，個性一直很不穩重，甚至輸給自己早熟懂事的中學生女兒。安妮一直被超市的主管性騷擾，幾次差點被強暴，於是她提議，幹嘛不搶超市？她知道一切安檢的漏洞，也知道超市藏有黑錢。

 

　　露比有個幸福美滿的婚姻，而且一心信仰上帝。但她跟同為藍領階級的丈夫，無法支付念小學的女兒罹患罕病的治療費用。她們一直祈禱，教會的人也幫忙祈禱，但是祈禱不會變成現金。她的女兒就要死了。

 

　　上帝可能存在吧，但是上帝要殺了她女兒嗎？於是露比也同意搶超市。

 

 

　　不搶則已，一搶沒完沒了，三個人畜無害的「好女孩」捲入黑道、金錢與暴力的漩渦中──而且過程非常好笑。

 

　　「搶劫」是一種很古典的犯罪，90年代達到高峰之後已經漸漸絕跡。隨著社會形態改變，網路詐騙取代了現實生活中的貼身搶劫，成為最受犯罪者青睞的選擇。搶劫過程中很容易有人受傷，也容易被警察擊斃，只有白痴菜鳥才會選擇真的跑去搶劫。對的，就是這三個沒決定好自己要當好人還是壞人的犯罪初心者：貝絲、安妮跟露比。

 

　　《乖女孩》的製作人珍娜‧班斯（Jenna Bans）放入了許多女性才能感同身受的笑點在這部影集中，而且意外的第二季還能精采過第一季。犯罪是究極「權力」的展現，所以家庭主婦們不被認同為可以犯下這些罪。但一旦有法治單位盯上她們，卻又直接滑坡成「家庭主婦只是外表，內心邪惡如惡魔的女人」。

 

　　女人沒有中間的狀態，沒有「一點點壞」，只有「善良」跟「惡魔轉世」。某種意義上，《乖乖女》也像是「道德劇」，討論究竟為什麼犯罪一定是不可以的，如果沒有被害者呢？如果有很好的理由非做不可呢？如果...這就是我剛好擅長的事情呢？既有友情、又有笑料、更少不了浪漫跟驚悚，《乖乖女》是一部給成熟女性的爽劇，觀眾很容易就能同理劇中角色，並且覺得她們做的壞事其實某種程度上彰顯了「正義」。

 

 

　　劇中從頭到尾一直都有數不清的時間點，三人能夠遇上金盆洗手、浪子回頭的機會，但冷酷的現實跟歧視的社會卻讓這些機會從她們手中溜走。她們曾經掙扎、痛悔，決定不要再做犯法的事情，但總是有什麼逼著她們非做不可。同樣的，也總是有一些時間點，她們可以變成徹底的罪犯，突破自己的道德底線，來換取安逸的生活，但她們也同樣做不到。

 

　　這是一部相當「人性」的喜劇，讓我們重新思考，遵守法律的理由是什麼？如果守法會失去這麼多，不守法卻能得到這麼多，為什麼我們非得守法不可？

 

 

影集資訊

《乖乖女》（Good Girls）－NBC，2018開播（Netflix上映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