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尚攝影與花花公子月刊的差異:《情攝大師》

透過與紐頓的合作,這些女性說道她們感覺自己是自信的、充滿力量的。 

  2020年蓋羅.馮.波姆(Gero von Boehm)的紀錄片《情攝大師》 上映時,正好是德國攝影師漢姆特.紐頓(Helmut Newton)的一百年誕辰。

 

  紐頓多與時尚領域合作:他為卡爾.拉格斐(Karl Lagerfeld)、聖羅蘭(Yves Saint Laurent)或是 Vogue 拍攝時裝或是珠寶形象照。與他合作過的女性不計其數,她們所從事的職業也十分多樣,如模特兒葛莉絲.瓊斯(Grace Jones)、娜嘉.奧爾曼(Nadja Auermann),演員伊莎貝拉.羅塞里尼(Isabella Rossellini)、夏綠蒂.蘭普琳(Charlotte Rampling),或是歌手瑪莉安.菲絲佛(Marianne Faithfull)。

 

  然而,他的作品多數時候被人以provokativ、reizend──挑逗神經的、興奮的,同時也是誘惑的、迷人的──等詞彙來形容。這些被他拍攝過的女性,多在訪談中表明爭議性的作品有其價值。「這些作品並不只是全然的情色。除了情色之外,我們也可以在其中看到深度(dimensions)。」瓊斯如此說道。只是,若將紐頓的作品與美國成人雜誌《花花公子》(Playboy)進行比較,我們無法反駁,這兩者之間存在著高度的相似性。

 

在情色主題中,具有「深度」。

 

  紐頓在指導模特時所下達的指令,幾乎不脫離幾個方向:「我在妳的眼裡看見憐憫,我不想要這個東西」、「讓妳自己看起來什麼都不在乎」、「讓妳看起來『危險』一點」,這些指令對於伊莎貝拉而言,是紐頓所捕捉到的「裸體」的其中一面向,如曾為希特勒及威瑪共和拍攝宣傳片、惡名昭彰的蕾妮.瑞芬斯坦(Leni Riefenstahl),為了迎合當時納粹的意識形態──金髮碧眼的亞利安人為最完美、最適合生存的人種,以及回歸、擁抱大自然的崇高心靈──而拍攝了許多高山電影(Bergfilm),或是涵蓋了許多希臘雕像般健美身體的奧林匹亞電影系列。紐頓拍攝女體,就像是蕾妮拍攝男體般,是一種對於完美身體的迷戀與歌頌。

 

  透過與紐頓的合作,這些女性說道她們感覺自己是自信的、充滿力量的,也感覺到權勢掌握在自己手中。這樣的感受與想法,源自於即便她們身著高級服飾、穿金戴銀,這些於她們而言一點都不重要。如同《花花公子》的兔女郎,她們自信、誘惑地展露自己的裸體,眼神中同樣不帶有任何一絲羞赧或在乎──她們直勾勾地望向鏡頭、望向雜誌外的男性讀者,任憑所有男人意淫她們,讓男人感受自己完全地擁有雜誌上的女人,感受這些女人只屬於他一人。

 

這些作品無疑是宣傳一種信仰與準則。

 

  紐頓的作品與《花花公子》在本質上,或許都作為一種廣告形式,展現女人的物化、去個人化。雖然伊莎貝拉認為,紐頓作品中的男性沙文主義(Machismo)屬於文化的一部分,且不必然為男性對於女性的一種直接的鄙視或對女權的踐踏,反倒是表現了男人對女人既愛且恨的矛盾心理(I like you, damn you.),但是照片中單一的、不斷重複出現的女性模型──金髮、高大、健美、體態凹凸有致,仍不可否認地在觀者心中一種「標準」的女性,就算是皮膚黝黑的瓊斯,她的身材與面孔也與其他白人女性有著一致性與審美。

 

  於是,我們便不難想像蘇珊桑塔格(Susan Sontag)為何厭惡這些照片:這些作品無疑是宣傳一種信仰與準則,美麗、蛇蠍般的金髮女性才是唯一政治正確的女人。

 

 

電影資訊

《情攝大師》 (Helmut Newton: The Bad and the Beautiful)─Gero von Boehm,2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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