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歌聲和歌曲，一聽就能永久留存在記憶中，且不論聆聽幾次，都能深深為之動容。已故美國女歌手 Lhasa de Sela 就是這麼一位讓人難以忘懷的歌者，她不幸於 2010 年因乳癌過世，享年 37 歲，不過她所留下的音樂作品仍令人回味無窮，她美麗的歌聲和靈魂也將繼續流傳。

 

　　Lhasa de Sela 的母親是美國人，父親是墨西哥人，在美墨兩地長大，成年後則前往加拿大蒙特利爾發展。多元的文化背景反映在她難以被歸類的音樂風格上，也是她使用西班牙文、法文和英語三種語言演唱的主因。

 

　　出生在藝術家家庭的她，從小就在不同的國家和文化間穿梭漂流。五個月大時才因母親讀著和西藏有關的書籍而被取名為「拉薩」的她，幼年時期跟隨父母和兄弟姊妹在美國和墨西哥兩地遊走，以改造的學校巴士為家，並在家自學。成年後她移居以法文為官方語言的蒙特利爾發展，在酒吧唱歌。成了發片歌手後，她也曾離開加拿大一段時間，以歌手身分加入她姐妹在法國成立的馬戲團，到歐洲各地巡迴演出，過著和童年時期一樣的旅行拖車生活。

 

　　這些獨特的經歷形塑了 Lhasa 的人和音樂世界，跨文化的流浪血液烙印在她融合各式曲風的音樂和獨樹一格的聲音表達中。

 

　　1997 年她發行了第一張全西班牙文專輯《La Llorona》，除了改編三、四Ｏ年代拉丁美洲的傳統歌曲，也有自己的原創歌曲，曲風受墨西哥、中東和吉普賽爵士音樂影響。專輯名稱「哭泣的女人」來自墨西哥的民間傳說，La Llorona 的哭聲象徵的是西班牙征服者即將前來的徵兆。以西語歌唱的她發自肺腑演唱，情感奔放但又不煽情刺耳，她獨有的磁性低沉聲線總為歌曲帶來一股神秘的陰鬱氣息。

 

 

　　而 Lhasa 就是在首張專輯發行後的兩年前往法國，和馬戲團四處奔走演出。這段期間所吸收的，則轉化為她於 2003 年發行的全創作第二張專輯《The Living Road》。這次她加入了法文和英文歌曲，並用更多樣的音樂元素勾勒出她在外流浪尋根的心聲，是一張非常有深度和魔力的作品。

 

　　除了開場極富詩意的西文歌曲〈Con toda palabra〉（With All Words）、描繪旅人心境的法文歌曲〈J'arrive à la ville〉（I Come to the City），專輯裡的幾首英文歌曲也十分令人驚艷，如〈Anywhere on This Road〉和〈My Name〉都具有精湛的編曲、歌詞和演唱，她的現場演出更具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感染力。

 

 

　　同樣時隔六年，Lhasa 才於 2009 年發行她的第三張、也是最後一張專輯。這張名為《Lhasa》的同名專輯，是她首次以全英文創作演唱，每首歌的詞曲創作都如詩一般簡單卻富深度， 優美的旋律加上她感性的歌聲，首首都能唱進心坎，值得再三回味。

 

 

　　不過很不幸地，在專輯錄製完但尚未發行前，她被診斷出罹患乳癌。在和病魔纏鬥 21 個月後，她於 2010 年 1 月 1 日在蒙特利爾家中離世，原本安排的世界巡迴演唱會因此取消，她原本希望在未來完成的音樂計畫也再也無法實現。

 

　　在她離世後，她的許多創作也在樂迷耳裡多了不同的含義，很多人都認為某些歌曲彷彿就是她將離開的預言。例如專輯倒數第二首只用鋼琴伴奏、相當動人哀傷的〈I'm Going In〉，乍聽會以為歌詞的涵義是「準備好離開人世」。

 

　　其實 Lhasa 曾經在下方影片的訪談中談論過這首歌的創作靈感，她認為「靈魂」住在死亡和生命之間的中間地帶，而當一個靈魂決定「進入人世」，它必須和其他靈魂道別，下定決心進入一個有苦有痛的世間。這首歌就是以一個下定決心「going in」的靈魂的口吻而寫的，並非準備好離開， 而是準備好接受生命的種種不完美。

 

 

　　聽了她的描述後能深深被她的創作深度打動，也恍然大悟，這不是悲觀的離別曲，而是擁有極大體悟、勇氣和生命力的傑作。

 

　　她也曾經在第二張專輯裡的一首英文歌曲〈Soon This Space Will Be Too Small〉探討過她父親和她分享的生死哲學思考。歌名的靈感來源是一個人從誕生到死亡必須經歷的三大劇變 ── 出生、長大成人，最後離開人世。在這三個過程中，我們都因自己越長越大而感受到周邊空間的縮小，那樣不適的感覺迫使我們必須脫離原處、前往下一階段。

 

　　Lhasa 說她父親認為，人類出生的過程是非常激烈的，我們當下一定以為這劇烈的轉變是盡頭、代表的是死亡，結果探出頭來到另一端我們才發現，原來這只是開始。因此，離開人世也一樣，我們以為這次劇變就是一切結束的時候，但其實那是另一個階段的開始。

 

　　Lhasa 能為我們帶來這樣令人難忘又無可取代的歌聲和寶貴音樂作品，和她的成長背景、父母親對她的文藝滋養，以及一生四處遊走的經歷有非常大的關聯。她是一個深度感受、自在遊蕩，而且有勇氣走自己的路的藝術家。她就像她創作裡義無反顧要進入生命的靈魂，勇敢面對生命的種種，並用她滿滿的生命力在有生之年創作和演唱。

 

　　如今她的確已離開我們，令人痛心，不過也許就像她父親所說的，她只是到了另一個地方而已。她也是真一位真正將自己的靈魂放入音樂的歌者，她不會被遺忘，她的歌聲會永遠在我們心中迴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