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著救贖走向地獄──《通往黑暗的瞬間》(Magical Girl)

 

魔鬼並不會每次都要人拿靈魂和他交換金錢,他只要讓一個人對另一個人露出惡的一面就夠了。

 

 

  一個父親全心想完成重病女兒的願望,這個前情提要看起來完全可以拍成一部充滿愛與勇氣與希望的「女兒的待辦事項」,而且結局是催淚感人的那一種。

 

  但是這部並沒有,而且劇情還一路歪曲走向毀滅。

 

魔鬼就像是存在於我們體内的酵母,一種膨脹著的、折磨人的、緊張的酵素,發酵了所有危險過度、心醉神迷、自我犧牲和自我毀滅的東西,而排斥了其他的安静的存在。──斯蒂芬‧茨威格《與魔鬼作鬥爭》

 

‧善良與邪惡與洋裝

 

  從一個良善的心意出發,為了讓自己珍視的人快樂而開始的念頭,卻也因為偏執而把自己逼入絕境。天價的設計師款動漫洋裝作為一份救贖的禮物,失業父親路易斯將自己的心意和對女兒艾莉西亞的愛全押在這件洋裝上,這份完全超過他所能負荷的愛將他逼到死角。以愛之名,他不擇手段只為了得到這份救贖。魔鬼並不會每次都要人拿靈魂和他交換金錢,他只要讓一個人對另一個人露出惡的一面就夠了,隨著骨牌效應,魔鬼就會在世間流竄。

 

‧正常與瘋狂與傷疤

 

獨自面對世界的芭芭拉像在贖罪,於是她選擇踏入所有人都避之唯恐不及的黑暗房間。

 

  芭芭拉的美麗充滿危險,她的精神狀態更令人不安,她被保護著的同時也被控制著,在愛情裡她是臣服者。絕望在她的額頭上留下強烈的印記,傷疤卻成為她轉變的証明,她決定自己為她的混亂行為所造成的後果負責,所以願意不擇手段做任何事只為了保全失而復得的愛情。獨自面對世界的芭芭拉像在贖罪,於是她選擇踏入所有人都避之唯恐不及的黑暗房間,以愛之名,芭芭拉自願臣服於惡魔從而得到她所需要的救贖。

 

‧天使與魔鬼與拼圖

 

「不可多得的好人」戴米安靜靜地拼著他的拼圖。

 

  「不可多得的好人」戴米安靜靜地拼著他的拼圖,拼圖慢慢從混亂到完整時他也在一步步回歸社會秩序。缺了一塊的拼圖竟會牽起不願再次相遇的過去,而逃不掉也無法拒絕的過去竟又重新上演了一次,除了宿命,這還有一種鬼迷心竅。戴米安守護芭芭拉比起路易斯守護艾莉西亞還多了一種無法抗拒的使命感。以愛之名,戴米安也開啟了魔鬼的骨牌陣。

 

每個人都將自己看作一個小宇宙,在每個人意識的最深處,命運的劇本正在上演,善與惡在交鋒。……力量的衝突是內在的,人與自身鬥爭,魔鬼就在他自己身上。── Pierre Francatel

 

  對還是錯?/理性還是感性?/好人還是壞人?

 

  類似這樣非黑即白的問句在《通往黑暗的瞬間》裡可以找到好幾個,然而答案卻都在兩個極端之間的灰色地帶。將世界一分為二並不困難,真正難解的是定義自己的位置。西班牙在歐債危機中也同樣面對艱難的自我定義問題,電影中從鬥牛問民族性,對國家的不安和自身的混亂相互投射,卻都沒有答案。

 

  正常與瘋狂僅有一線之隔,理性和感性之間的界限則非常模糊,當兩個極端的對立面交鋒時,毀滅是必然的,但你卻無從責怪起,也無可評斷是非對錯。每個人在不同關係裡所扮演的角色落差極大,在一段關係裡動機良善的一方可能是另一段關係裡痛苦的帶原,被控制的一方在其他時候也許才是發號施令的中心,讓人在犯罪前停下行動的卻可能是通往深淵的開始。如果有個角色打從一開始就被設定為絕對的壞人,要討厭起來還比較容易,但反而因為沒有哪一個角色是全然的好人或是壞人,每個決定都情有可原,每個看似不明理的行動都說明了彼此之間的深刻情感,這都加深了電影的冷冽。

 

  《通往黑暗的瞬間》是一個完整的圓,留白留得剛好,許多來龍去脈也就無須多說明。而且片中沒有無用的細節,尤其是開頭幾分鐘每個出現的小東西都像為了不在森林裡迷路而沿路用石子做的記號,觀眾跟著劇情進入森林,回程照著記號沿路撿拾石子走以為回到了出發點,卻發現一切人事已非。

 

 

電影資訊

通往黑暗的瞬間》(Magical Girl)-Carlos Vermut,2014

台北電影節場次:7/08 7/13 7/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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