編譯｜Mumu Dylan

　　光是在今年，美國就有約兩萬人申請藝術創作學位（Master Of Fine Arts，MFA）的創意寫作課程，這是個值得思考的有趣現象，因為「創意能被教導」曾經是被廣為嘲笑的概念。文學學者約翰‧阿爾德里奇（John Aldridge）曾經表示，這類課程大量製造了「複製假造的作家」。曾有一段時間，藝術創作學位被視為校園裡的怪事：1975年，只有52所學校開設此課程。但過去的二十年來，事情有了明顯轉變，今日在美國就有超過350個創意寫作課程；而如果包含學士學位在內，這個數字還要再加上一倍。

　　一直以來藝術創作學位就備受爭議：一方懷疑寫作教學所帶來的成效，並得出結論認為他們也許可以產出不錯的小說，但並不能產出足以被稱作「偉大文學」的作品；另一方則辯護該體系，認為它給了有抱負的作家一段時期獻身給文學。而人們普遍相信，如果你取得了藝術創作學位，最起碼它會改變你的寫作方式，並留下可被識別的特點。但截至目前為止，從未有人使用大量證據檢測藝術創作學位是否真正影響了當代小說。

　　來自麥基爾大學的副教授安德魯‧派珀（Andrew Piper）和芝加哥大學英語系的副教授理查‧真‧蘇（Richard Jean So），決定研究分析畢業與非畢業於藝術創作學位作家的作品有何不同。他們收集了過去15年來，從超過20所代表性大學的藝術創作學位畢業（包括哥倫比亞大學、德州大學奧斯汀分校和愛荷華大學等校），共計兩百本的已出版小說作為樣本：其中包括《冰風暴》（The Ice Storm）的作者瑞克‧莫迪（Rick Moody）、艾莉克斯‧歐林（Alix Ohlin）和班‧勒納（Ben Lerner）等知名小說家。

　　而他們也收集了同時期同等數量、由非藝術創作學位畢業的小說，包括《金翅雀》（The Goldfinch）的作者唐娜‧塔特（Donna Tartt）、米蘭達‧裘麗（Miranda July）和阿克希爾‧沙瑪（Akhil Sharma）等人做為對照組。為了讓這兩組樣本具有相稱的比較性，兩位教授收集的樣本都是曾被《紐約時報》評論過的作品，他們研究比較了眾多的文學層面：包括措辭、風格、主題、設定，以及作者如何運用角色。

　　當然，一本小說不僅是只有這些特徵，而偉大的小說也不能被輕易地估量；但這些特性仍然是任何小說的基本構成，研究者認為如果「兩種文學文化」真實存在，那麼應該能透過本質上的區別，來檢測出兩者的不同。

　　首先尋找作家措辭的區別，畢業與非畢業於藝術創作學位作家是否有明顯不同的用詞。他們用一種稱為機器學習（Machine Learning）的分類方式，先教電腦識別某組作品使用的獨特單詞，接著讓電腦辨別是不是由藝術創作學位畢業的某個作家所寫的。結果發現，電腦並不能準確地辨別，只有67％的成功率。相比於用同樣的方式，機器能成功識別82％的暢銷小說，以及成功識別85％的推理小說和95％的愛情小說，這的確無法解釋什麼。

　　雖然仍有措辭用字的差異存在，但考量到這包括了超過二十萬個不同單字，這也不是太令人驚訝的事情。舉例來說，出自藝術創作學位畢業的小說作品，更偏愛使用像草坪、湖泊、計數器、胃和手腕等字眼；角色名字也較喜歡取露絲、皮特、鮑比、夏洛特等名字（非畢業於藝術創作學位的作家似乎更偏好安娜、湯姆、約翰和比爾）。而在選題方面，分類的結果顯示藝術創作學位的作家小說確實略微傾向於某些主題，像是家庭或家鄉。但並沒有可預測的模式看出這些主題出現的規律性。因此總結起來，仍沒有明顯區別畢業與非畢業於藝術創作學位的作品有何不同。

　　許多頂尖的藝術創作學位機構，明確宣稱他們是「不受主義束縛」，讓學生根據自己的條件和背景發展寫作。有人也許認為正因為這樣，藝術創作學位是不是就因此發展出獨特的風格。但事實是，並沒有這樣的區別。例如提到種族議題，藝術創作學位機構的主要論點是：它不僅能幫助有夢想的作家找到自我的聲音，而且特別幫助了少數民族作者透過寫作過程發現真實的自己。但當研究者將測試納入種族因素後，其結果卻是相反的。

　　當焦點轉向性別議題時，藝術創作學位機構的第二種主要論點是：接受寫作教育是一種啟發性的經驗，這種啟示讓學生學習如何挑戰社會的性別規範。許多機構宣稱他們積極推動挑戰「父權」和「異性戀」的文化，而且再加上從藝術創作學位畢業的學生裡有更多的女性畢業生（約66％為女性，比一般的碩士學位高出10％），似乎預期作品會更積極地抵制性別偏見。

　　而數據再次告訴你，並非如此。不論是否從藝術創作學位畢業，樣本中的男性主角比例都超過了一半，而女性角色卻都只有32％。藝術創作學位畢業的作家並沒有更代表女性，這兩組樣本都無法做到這點。

　　閱讀數據後發現，藝術創作學位似乎更傾向讓學生和其他人一樣，或者說幫助寫作者融入當代文壇；他們更像是提供進入精英俱樂部的門票，讓你學會業界規則。不論是讀者或評論家都以為，藝術創作學位已經對美國文學界產生輕微甚至是中度的影響，但從研究結果看來，並沒有他們宣稱的那麼有影響力。藝術創作學位每年貢獻超過兩億美元學費給美國的大學，而如此高代價帶來的卻是微不足道的影響。

參考報導：The Atlanti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