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Gerda

 

「我丈夫的死…是個悲劇。那天，我們上床睡覺，客廳傳來了奇怪的聲音。他把家裡的槍給我拿著，自己出去看是誰入侵…」

「天哪！太可怕了，他被歹徒殺害了嗎？」

「其實沒有人跑進我們家。他摸黑回到臥室的時候，我不小心把他打死了。」

「呃，所以你就是兇手？」

「不能怪我啊！那是70年代，有個黑人要爬上我的床！」

 

 

　　首先，我們必須養成一個正確的觀念：凡是Netflix分類為「喜劇」的原創影集，千萬不要相信。仔細想想，《女子監獄》是他們口中的「喜劇」，但這齣劇除了悲傷、震驚與大開眼界之外，沒什麼令人想笑的部分，這年頭到底喜劇的定義是什麼呀！

 

　　《打不打倒的金咪》絕對是Netflix自製影集以來最好笑的喜劇，這點無庸置疑。但如果你期待看到像是《追夢女孩》（2 Broke Girls）那種輕鬆有趣、無壓力、偶爾來點無害黃腔的大眾喜劇，《打不倒的金咪》可能無法達到你的要求，同樣是以種族、性別、階級等等問題做笑點，《打不倒的金咪》探討與批判的力道太強了，帶來的情緒後座力不可小覷。

 

　　首先，《打不倒的金咪》以一位名叫金柏莉‧施密特（暱稱金咪）的29歲女性為主角，她在14歲那年被變態邪教牧師綁架，以「宇宙毀滅了，只剩這裡安全」為理由，跟其他幾個受害女性一起被困在地窖中長達15年。長達15年內警方都沒有找到她們過，負責金咪綁架案的警察甚至是個路痴。影集從金咪獲救開始演起，她決心離開家鄉（也就是她被綁架的地方），搬到紐約討生活。

 

 

　　搬到紐約之後，金咪遇到了一個自認懷才不遇的中年黑人男同性戀歌手泰坦斯，成為他的室友。泰坦斯熱愛百老匯音樂劇《獅子王》，應徵歌手和舞者卻屢試不上。混跡紐約二十年都沒出人頭地，最後淪為獵奇主題餐廳的服務生，必須打扮成狼人以娛樂顧客。

 

　　泰坦斯與金咪的房東莉莉安，是個「反都更」、「反中產階級」、「反文青」的白人老太太，曾經與黑人結過婚，但因為文章開頭的「慘劇」而變成寡婦（不過並沒有被警察抓到）。莉莉安最害怕的事情就是文青搬到這裡來之後街區文化改變，所以她想盡辦法讓這裡繼續充斥著非法移民、街頭混混、癮君子。為了抗議任何有益於房地產增值的改變，她甚至把自己綁在推土機上面。不過因為這是Netflix喜劇，推土機司機並沒有理會莉莉安，反倒繼續往前開了。

 

 

　　在金咪的世界中，人們對抗各式各樣的絕望。被關在地窖15年都沒有人來救，出了地窖被媒體獵奇地稱為「鼴鼠女」；來到紐約誤打誤撞幫原本由小三扶正的花瓶富太太賈桂琳帶頑劣的孩子，卻發現賈桂琳也有自己的絕望：不被丈夫所愛、沒有一技之長、沒有人生方向；室友泰坦斯同時絕望於黯淡的星途，也厭倦於自己是個黑人。

 

　　在第一季某一集中，泰坦斯發現畫上狼人妝之後，計程車司機跟路上的行人都對他和藹了起來，於是立志絕對不要再以黑人的身分活下去。當狼人妝逐漸裂開，泰坦斯絕望地倒在路邊，一對貌似中產階級的白人夫妻親切走過來，說著：「啊！那裡有一個狼人受傷了，我們快去幫助他。」但靠近時，發現狼人妝底下泰坦斯的真面目，他們又驚叫著「不～是黑人～～！」而慌張的逃走。

 

　　追求金咪的小開一口英國腔，但卻是中西部出身的正港美國土財主。問他為什麼是英國腔時，他不以為意的說：「我爸叫我學的，說這樣做事情比較方便。」金咪高中補校同班的越南人同學「唐」是非法移民，為了省錢跟躲避移民局追查，他睡在中國餐館的洗碗架上。《金咪》的喜劇背後暗示的是，外面的「自由世界」根本就是「地窖2.0」，人人同樣沒有出路卻自以為有。

 

 

 

 

　　《打不倒的金咪》第一季最大的高潮是綁架四名女性的邪教牧師在法庭上侃侃而談，就像是所有好辯論、好訴訟的美國法庭劇演員一樣，說著自己沒有錯，是受害者有錯。本應像是長青司法影集《法律與秩序》一般認真起訴壞人（也故意挑了與《法律與秩序》主角有明星臉演員）的兩位男女檢察官，卻腦殘得有剩，只會互相調情，導致金咪只能自己尋找證據。

 

　　但這些都無法打倒金咪，儘管她穿得像是國中生（大部分對世界的知識也停在十五年前），領著微薄的薪水做著最低階的工作，睡在地下室的小倉庫裡，本來就不盡責的媽媽失蹤不見，喜歡的人還跟別人結婚了──但她唯一不懂的事情就是放棄。

 

 

　　金咪並不是因為樂觀所以能夠活下來，甚至把人生活成一齣熱門喜劇，她是因為「耐命」所以活下來。某種意義上，她就像是女生版本的海綿寶寶，吃苦耐勞、重視友情而且從不抱怨。對金咪來說，這個世界就是地窖生活的另一種隱喻：想要控制、剝削別人的人──邪教主；寧可被控制也不願活出自己的人──邪教徒；故步自封的習性與膽怯──地窖；冷酷無情看熱鬧的人──把她的綁架事件寫成洗腦網路謎因歌曲的網友。

 

　　那首歌雖然刻薄，卻還真的寫得不錯：

 

 

堅不可催！她們活下來了，天殺的！根本是奇蹟！

（你知道白人都會做一些很變態的犯罪）

堅不可催！天殺的！女人簡直堅強到見鬼啊！

（一個兩個三個四個女孩都被救出來啦）

 

呃，接下來，應該就是…那個…華麗變身？

 

 

影劇資訊

《打不倒的金咪》（Unbreakable Kimmy Schmidt）－Netflix，2015開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