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六世紀法國王后凱薩琳‧德‧麥地奇（Catherine de’ Medici）在歷史上一直被視為邪惡的女巫，經驗老道地煉製毒藥且不帶感情地殺人；這則歷史傳說也因為她與納瓦拉王國的女王胡安娜三世（Jeanne d’Albret）之間的宗教糾葛，變得更具說服力和渲染性。

 

　　十六世紀的法國，正處於天主教徒和新教徒之間不停內戰的情況，納瓦拉女王胡安娜三世堅定地捍衛新教徒，並宣布新教是她王國的官方宗教，這引起了法國國王亨利二世的妻子、嚴謹的天主教徒凱薩琳‧德‧麥地奇的不滿。為了努力凝聚和團結整個國家，雙方決定為胡安娜三世的兒子亨利（即後來的亨利四世），與凱薩琳的女兒瑪格麗特安排一場政治聯姻。而事情接下來的演變，成為了歷史學家長久以來的難題。

 

 

　　胡安娜三世和兒子對這樁婚事安排充滿了懷疑和猶豫，更別說對於凱薩琳王后的殘酷和時常口是心非的態度感到挫折。在1572年3月8日，胡安娜三世寫道：「我曾與王后交談過三、四次，她在言談中不但嘲諷我，更將我對她說的話敘述成相反的意思，好讓我的朋友們指責我，我不知道該如何像她一樣欺哄別人。」

 

　　就在這場策略性婚禮舉行的兩個月前，胡安娜三世卻驟然去世。許多新教徒深信胡安娜三世的猝逝是一場謀殺案，與她生前極力擁護新教脫不了關係，並指控凱薩琳王后就是最有可能作案的頭號嫌疑犯。那她是用什麼殺害了胡安娜三世呢？一雙有毒的香水手套。

 

 

　　當凱薩琳‧德‧麥地奇因為商定的婚事來到法國時，她從家鄉佛羅倫薩帶來幾種潮流：包括廚具及其技藝、義大利建築和優雅的習慣。十六世紀的義大利是個專門出產芬芳香水的國度，它們除了被拿來噴灑在肌膚散發香味之外，也被用於服飾用品上，凱薩琳更帶著她的御用調香師「René le Florentin」和大量地特製香水　一起來到法國。她迅速將甜美芬芳的香水手套風潮帶進了法國宮廷，男性和女性配戴它們作為聲譽地位的極致象徵。

 

　　皮革是製作香水手套的最熱門選擇，但要將皮革染上香氣並非易事。一切要從皮革本身說起，當時的皮革鞣制過程使用動物排泄物來賦予成品平整光滑的表面，但卻會散發出一股令人作嘔的酸腐味。這就是為什麼皮手套製造商最先要解決的是利用香水來掩蓋難聞的氣味，並且散發出奢華的香氣。

 

　　十六世記的調香師必須使用多種不同的天然原料，才能有效地除去異味。香水手套最常見的芳香原料包括芳草、香料、木頭和花卉，比如茉莉花、紫羅蘭、鳶尾和柑橘花這類植物。這是一個非常耗時的過程：首先必須將芳香原料與動物脂肪或油脂混合，然後煮沸再分離。接著手套浸入芳香液體後，再拿去室外晾乾。製作過程還須根據使用的原料和異味的濃厚程度，決定重複執行的次數。

 

 

　　而雖然凱薩琳引入的香水手套在全法國及宮廷裡造成轟動和流行，但她從沒有真正地被法國人民接受：他們認為她是個控制狂，並且熱衷於黑魔法的外國人。法國人長期以來視她為義大利的毒藥和巫術大師，再加上凱薩琳特別喜愛和支持科學（尤其是天文學和占星術），普羅大眾認為這就是她陰陽怪氣的證據。

 

　　另一個眾所周知的事情是，凱薩琳曾用許多詭異地偏方試圖讓自己懷孕，例如服用懷孕動物的尿液。這件事是凱薩琳一生中所面臨最艱難的挑戰，她與法國國王花了十年的時間才成功懷上孩子，而這段期間公眾將所有不孕不育的指責全加諸在她一個人身上，並將她企圖讓自己懷孕的做法視作不道德的行為。

 

　　法國人早已不信任凱薩琳王后，而她公知的敵人胡安娜三世又莫名地死亡，成了火上加油的導火線，特別是新教徒們迅速指控王后就是主謀；坊間也開始流傳她用一雙有毒的香水手套，謀殺了胡安娜三世。

 

 

　　這個時期的法國，毒藥是非常普遍的殺人武器。再加上凱薩琳的女巫形象以及在科學領域擁有嫻熟的專業，促使她的許多敵人紛紛指稱凱薩琳與胡安娜三世之死有關。畢竟在此事發生前的十年內，法國就已經爆發了三次宗教內戰，雙方宗教領袖也不斷地試圖暗殺對方。因此，一名新教徒女王的猝死，的確能合理假設為非自然死亡。但即使兩個女人之間的分歧和紛爭全國皆知，王室禮物又真的會送摻有毒藥的香水手套嗎？

 

　　這個問題的答案也來不及挽救凱薩琳‧德‧麥地奇的聲譽，現代歷史學家已經推翻了胡安娜三世是被毒手套害死的理論，學者認為她更可能死於結核病。而由於這則傳說經過數百年不斷地蔓延傳播，世人看來更願意相信不合常理的陰謀論謠言，而不是通俗疾病造成的平凡現實。

 

　　但可以肯定的一點是，凱薩琳將香水手套的技藝和象徵意義從義大利傳到了法國，而這股潮流一直持續到了今日，像嬌蘭（Guerlain）和「Maître Parfumeur et Gantier」等品牌仍生產含高級香水的限量版皮手套，這一切都得歸功於凱薩琳‧德‧麥地奇王后。

 

 

 

圖片出處：Atlas Obscura、Wkipedi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