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5年皇后樂團(Queen)發行由主唱弗雷迪‧默丘里(Freddie Mercury)創作的單曲〈波希米亞狂想曲〉(Bohemian Rhapsody),該曲結構特殊無重複副歌,並由幾種不同的樂風構成和分段,全曲時長達5分55秒。在單曲發行之前,由於歌曲長度的關係〈波希米亞狂想曲〉不受唱片公司青睞,最後在電台DJ協助分段播放引起聽眾迴響,才讓歌曲得以順利發行。
〈波希米亞狂想曲〉在發行三個月後,創下當時英國史上銷售最高的單曲紀錄,光是在英國就賣出超過百萬張。有趣的是,當時〈波希米亞狂想曲〉登上單曲排行榜冠軍,把原本位居榜首的Abba樂團單曲〈Mamma Mia〉擠下,而「Mama mia」這句話也反覆重複在〈波希米亞狂想曲〉的一個段落。
除了特殊的樂曲結構外,神秘的歌詞含義也是議論焦點。四十多年來,樂評與歌迷不斷臆測歌詞背後的真正含義,至今仍眾說紛紜。其中最不可能的解讀版本是「默丘里在描寫與愛滋病搏鬥」,因為直到醫生確診以前,默丘里基本上對愛滋病的了解不深。這首歌曲寫於1975年(甚至更早),但默丘里的愛滋病在八O年代開始成為他的麻煩。也有許多人相信這首歌是「默丘里描寫與女友瑪麗的關係」,但根據樂團唱片製作人大衛‧理查茲(David Richards)曾表示:「皇后樂團沒有一首歌是關於女朋友。」因此可能性也不大。
還有人發現〈波希米亞狂想曲〉與卡謬(Albert Camus)的《異鄉人》(L'Étranger)有極為相似之處。《異鄉人》是一本存在主義意味濃厚的小說,〈波希米亞狂想曲〉在頭尾也都提到了「Nothing really matters to me」,兩者在思想方面看起來有著強烈的關聯。此外,歌詞的構成與小說也非常相似:兩者在如夢似幻的現實世界裡不在意任何事,直到槍殺了一個男子後,生活才真正地開始(life had just begun)。接著進入監禁與審判的過程,小說結尾時主人公莫梭被判處了死刑,而他的思維也回到起初,認為一切都沒什麼大不了。
然而,最有可能的解讀為〈波希米亞狂想曲〉是「默丘里對自身同性戀取向的告解」。從「序曲」部分開始,默丘里處在一種幸福與混亂交織的尷尬狀態(Is this real life? Is this just fantasy?),他逐漸發現自己對男性有感覺,對女性的慾望則減少,儘管他與最好的朋友瑪麗已經交往了六年,但他也開始與男性親密地來往。他討厭這樣的自己但無法克制,漸漸地感到內疚。
受到內心譴責和宗教信仰(默丘里與家人皆為瑣羅亞斯德教教徒)束縛,他不斷在整首歌曲中貶低和對抗另一個自己,並認為自己不是一個好人,因此不該被同情或被愛(I'm just a poor boy, I need no sympathy)。序曲最終以拒絕承認結束,他催眠自己只是雙性戀,所以喜歡男人或女人都沒關係(Anyway the wind blows doesn't really matter to me),而這也呼應了默丘里過去對女友瑪麗坦承時說過的話:「我覺得我是雙性戀,儘管我知道這對你並不公平。」
進入「謠曲」部分,實際上是默丘里內心兩個對立角色的爭鬥:罪惡默丘里(同性戀)殺死了無辜默丘里(異性戀)。罪惡默丘里首先向母親坦承自己「殺了一個人」,而歌詞裡的「媽媽」或許不是指現實中的母親(多年來他經常在歌曲裡使用「媽媽」字眼,因此往往不能單從字面解讀),最有可能是指最好的朋友瑪麗。無辜默丘里的生活剛有了轉變(life had just begun):皇后樂團剛在一年前有了重大突破,第三張專輯《Sheer Heart Attack》讓他們第一次登上排行榜並取得商業成功,他事業有成也擁有美好愛情,但他(罪惡默丘里)卻把它們全部捨棄。
第二段開始(Mama, ooo)則由無辜默丘里所唱,在這部分有更多的情感表現。你可以聽見默丘里用哭腔尋求幫助,他不想死也不想讓媽媽(瑪麗)因為他的離開而哭泣。接下來又換成罪惡默丘里說話並承認一切都為時已晚,無法繼續否認自己受男性吸引(Too late, my time has come)。接著來到歌曲裡情緒最為強烈的部分,默丘里向所有老朋友(如瑪麗)告別,他承認自己別無選擇,只能把他們留下並面對真相(Goodbye everybody I've got to go. Gotta leave you all behind and face the truth),所謂的「真相」也就是他其實是一名同性戀者。
最後默丘里帶著內疚和罪惡感,道出性取向轉變帶來的痛苦。他不想死(成為同志),也不想離開媽媽(瑪麗)。有時候,他甚至希望自己沒有出生和存在過,而不用面臨這種艱難選擇。
在「歌劇」部分,第一句歌詞默丘里表明了另一個自我(I see a little silhouetto of a man),這個剪影即為他。接下來的用詞有許多種猜測,根據默丘里本人表示這段歌詞只是「隨口亂說的押韻詞」。這部分反映了默丘里所接觸的文化:關於宗教、音樂、藝術和一切的混合體,例如「Bismillah」出自《古蘭經》,其意為「以真主阿拉的名義」;「Scaramouch」指「膽小鬼」;「Beelzebub」是魔鬼的許多名稱之一;「fandango」則是一種曲調快速的西班牙舞。
他內心的兩個角色繼續搏鬥,即使知道真主阿拉不會放過他,但默丘里仍大聲呼喊希望被放過,最終他回到了「罪惡」情緒魔鬼別西卜將他帶到身邊。接下來的「硬搖滾」部分,敘事者再次變得躁狂,不斷地反問自己「So you think you can…」,並試圖逃離矛盾的悲傷和憂鬱情緒。
在激昂的內心掙扎後,默丘里最終意識到自己沒有辦法解決所有問題,而且任何人都看得出來(anyone can see),於是他回到了最初的狀態。他反思先前所做的一切(也是這段比前面還平靜的緣故),他不確定未來也不知道一切會變成怎樣,但無論風(性取向)吹往何方他都無所謂了,就讓一切順其自然。
默丘里傳記作家萊斯利-安‧瓊斯(Lesley-Ann Jones)認為他在寫〈波希米亞狂想曲〉時已經是同性戀。儘管1986年她向默丘里提到這個問題時,他一如往常沒有給出直接的答案,依舊模糊地帶過歌曲含義,只承認它是一首關於「關係」的作品。但在默丘里逝世後,瓊斯詢問了他的最後一任同性愛人吉姆‧赫頓(Jim Hutton),赫頓則回答這首歌是默丘里發現自己為同性戀後的自白。
歌曲的真正含義我們可能永遠也不會知道。默丘里終其一生對〈波希米亞狂想曲〉拒絕作出解釋,而樂團成員也從未透露過任何訊息。皇后樂團總是希望聽眾以個人方式解讀他們的音樂,而不是為歌曲強加意義。正如默丘里生前所說的那樣:「它只是眾多具幻想感的歌曲之一,我認為人們只需聆聽和思考,並以自己的觀點解讀它想說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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