髒話是貶低某種事物最快也最有效的方式，但有些詞彙最初並不是當作髒話使用，而是經年累月才被賦予負面意涵。例如英語中發音清脆簡短、刺耳具攻擊性，經常被當作辱罵用語的「cunt」，其實有著女性主義的起源。

　　「cunt」的確切起源已無法考證，該詞的起源非常古老且具有歐洲和印度語言常見的發音，也有證據表明在古代東西方世界它被廣泛使用，而且不是一種貶義詞。例如2003年出版的《The Story of V: A Natural History of Female Sexuality》中，作者凱瑟琳‧布雷克里琪（Catherine Blackledge）提到，梵文中的「kunthi」意指女性生殖器，而印度教女神貢蒂（Kunti）也以此為名。

　　此外，西元前25世紀的埃及高官普塔霍特普（Ptah-Hotep）的著作中也出現了相似字眼「kunt」，在書裡它意指女性而且帶有尊敬的態度。芭芭拉‧沃克（Barbara Walker）在1983年的著作《女性神話與秘密百科》（Women’s Encyclopedia of Myths and Secrets）中指出，當二十世紀埃及學者們發現這件事時，對普塔霍特普的用詞非常震驚，但沃克表明這個詞的「低俗意義不存於古代人眼中，只有現代學者才會這樣覺得。」

　　人類學家的觀點認為，「cunt」的語義轉變（從褒義或中性詞轉變成貶義）與人類歷史密不可分。距今一萬多年前石器時代的人類還處於游牧型態，他們生活在男性和女性皆有多名性伴侶的社會底下，而女性性慾對他們來說也不是個問題。

　　但是，當古老的游牧社會停止移動，開始以搶奪和控制家族土地為主時，女性的性權變成了一種威脅。由於男性需要知道自己的孩子是誰所生，從而使女性被迫遵行一夫一妻制，女性的社會角色也隨之轉變。正如人類學家約瑟夫‧坎貝爾（Joseph Campbell）解釋的那樣：為了讓親生的孩子繼承家業，大多數社會轉變為父權體制，導致女性性權與女神崇拜的想法蕩然無存。

　　於是，父權社會開始將女性性慾汙名化，以終結女性的性自主權。語言人類學家伊芙琳‧迪恩‧奧姆斯德（Evelyn Dean Olmsted）解釋說，「cunt」一詞從很久以前就只是普通的描述用語，甚至能在古諾斯與日耳曼故事裡看見。過去在英語中它與皇后、國王和國家等詞彙共享尊榮，是個無害且古雅的字。

　　直到中世紀英格蘭時期「cunt」還不完全是禁忌詞彙，並於1230年首次出現在英語詞典裡。到了十五世紀的英格蘭，還有20幾條命名為「摸屄巷」（Gropecunt Lane，古時的紅燈區）的街道，當時的用法就像人們造訪「切肉巷」（Meatcut Lane）買牛排那樣，是種非常普遍的中性詞。

　　「cunt」一詞也在喬叟（Geoffrey Chaucer）1478年發行的《坎特伯里故事集》（Canterbury Tales）中出現了幾次，由於它被公開地書寫出來，意味著這個詞並沒有被視為低俗的髒話。但到了莎士比亞時代，它似乎已經漸漸變成代表淫穢的字眼，儘管莎士比亞沒有明確或帶有貶義的直接使用，但他還是以文字遊戲巧妙地藏在戲劇作品裡。

　　儘管它的起源沒有惡意，但在現代社會隨口講出「cunt」卻是非常尷尬的一件事。就連專門介紹髒話和禁語的廣播節目「Very Bad Words」主播麥特‧費德勒（Matt Fidler）也覺得說出「cunt」讓他非常緊張。他受訪時表示：「我從小生長在一個對髒話非常寬容的家庭，就連我母親也不避諱。但是，這個字她卻從未使用過，這讓我很感興趣。」費德勒開始挖掘「cunt」的起源歷史，並對發現的事實感到震驚，他完全沒有預料到研究這個字會將他帶回人類歷史的起點。他說：「我很想談論它，但我不想用父權說教的方式，因為我們仍身處於父權體制的社會，而我必須謹慎選擇自己的用語。」

　　當他鼓起勇氣準備談論時，卻發現自己的女性朋友早已擁抱了「cunt」的正面意涵。與他共同主持部分節目的作家卡特琳‧雷德芬（Katrin Redfern）已經研究這個話題許久，自從閱讀茵加‧馬西奧（Inga Muscio）1998年的著作《Cunt: A Declaration of Independence》後她改變了原本的想法，並瞭解到這個詞只有在「對方認為女性擁有性慾是件壞事時，才有侮辱的意思。」

　　今日，有許多女性主義者認為必須為「cunt」洗刷汙名，其中一個原因是它實際上比「vagina」能更精準地描述女性生殖器。「vagina」一詞從拉丁語而來，原本意指一個劍鞘——但在這種語言演繹中，卻將女性生殖器當成放置陰莖的部位。而就定義上來說，「vagina」僅指「女性陰戶至子宮的性行為途徑」，而「cunt」則形容了整個女性生殖器，包含陰脣、陰戶、陰道和陰蒂等部位。因此，它說明並容許女性擁有的性快感。因此欲奪回女性的性權，就必須收回自己性器官的話語權。

參考報導：QZ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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