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紐約時報書評》(The New York Times Book Review)被認為是美國最具公信力的書評之一,但2017年一項分析研究卻發現這些評論具有非常嚴重的性別失衡狀況:當女性寫作「非女性化主題」時,很少受到關注。
麥基爾大學五名大學部學生所組成的研究團隊分析《紐約時報書評》逾10,000篇書評,追蹤指標包括被評論的作者性別、評論者性別、書籍類型和題材,以及評論出現頻率最高的字詞。語言學專業、負責計算分析的伊娃‧波特蘭斯(Eva Portelance)表示這項研究的主要目的是希望提出量化證明,她說:「我想釐清這個問題是否真實存在,還是單純我們感覺而已。如果電腦呈現出來的數據顯示也是這樣,通常就表示這真的不是我們的錯覺。」
研究團隊發現,多達三分之二的書評為男性所寫,而且書評傾向往往反映出性別偏見,她們稱此現象為「議題偏見」。團隊成員蘿西‧朗‧德克特(Rosie Long Decter)說:「如果女性作家寫傳統的女性主題,她們更可能得到評論──同樣的情況也發生在寫傳統男性主題的男性作家身上。」
根據研究分析,女性得到評論的書籍往往是感情、性別與家庭等主題的小說,而男性得到評論的書籍通常是非小說類的傳統男性主題,例如戰爭、體育、科學或經濟等學術議題。這個結果顯示出我們看待男性與女性專長的偏見,波特蘭斯說:「我們經常先入為主認定許多領域的專家為男性,而非女性。另一方面又認為,女性擅長創造虛構的世界或描寫兩性關係。」
負責2015年加拿大女性文學藝術組織(CWILA)性別統計工作的茱蒂絲‧斯科爾斯(Judith Scholes)對此並不訝異,因為根據加拿大女性文學藝術組織的分析顯示,非虛構類書籍中有59%的被評論對象為男性作者。她說:「我們存在一種性別偏見,認為男性在『事實性資訊的寫作』上比女性更有根據或更合理,而女性則更適合『傳統的女性化主題』。」這些偏見不但限制了男性和女性作家,也強化有害的性別刻板印象:女性撰寫非虛構類主題時不太容易得到評論,男性的個人情感敘述或自傳回憶錄也可能被忽視。
德克特和波特蘭斯的團隊現在正著手尋找可能的解決方案,他們的研究專案已經發展為倡議組織「公正評論」(Just Review)。她們在網站上更新和提供數據,以及解釋結果,德克特說:「提高意識只是第一步。」她指出第一步是觸及所有的相關者,包含編輯、作家和評論家,並鼓勵他們做出改變。
「公正評論」還希望蒐集更多資料來突顯這種不平衡的現象,鼓勵出版刊物對此改進,團隊成員亞麗安娜‧尚(Ariane Schang)說:「當你擁有數據時,就能讓出版刊物負起責任,你能明確地點出他們的問題所在。一般來說,出版刊物都不希望自己被懷疑失去公信力。」
斯科爾斯指出:「當我們蒐集越多(出版刊物),把它們放到數據圖表越多次,它們明年的表現就變得更好,公開曝光肯定有用。」舉例來說,2011年《國家郵報》(National Post)的書評有67%的評論對象為男性作家,76%評論者為男性,之後《國家郵報》的編輯更積極主動地尋找女性作家與女性書評人,因此到2014年時比例已經分別降為51%和56%。
當然,不平衡的根本原因不只有編輯的決定,作者身份無可避免地也影響了讀者與評論者閱讀作品的方式。例如,即使男性和女性撰寫相同的主題或議題,他們的作品也可能受到不同方式的看待,撰稿人洛琳‧貝瑞(Lorraine Berry)說:「一個男人描寫家庭,他的作品會被視為闡述家庭意義、家庭結構與思想的理性思考。但如果換成女性,她的作品就變成單純白描日常家務的家庭連續劇。」
作家珍妮佛‧魏納(Jennifer Weiner)在過去訪談也提及類似觀點:「我認為這是個古老且根深柢固的雙重標準,當一個男人寫家庭和感情時是『正統文學』,但一個女人寫相同主題就變成言情的沙灘讀物,不值得嚴肅的評論家注意。」
這些偏見也滲透到出版的其他層面,代理商和圖書編輯的選擇或決定也影響了整體的評論工作;出版商掌控書籍的行銷方式,從宣傳標語到封面設計,每個環節都有可能被加進一點帶有偏見的決定。公正評論團隊也知道,單靠一個專案無法解決系統性的問題,德克特說:「這是個艱難的項目,沒有唯一的解藥,並不會因為做出某種改變就直接解決所有的問題。」
原文出處:Pacific Standar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