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跟我談科學了,你老公知道你在哪裡嗎?

微生物學家瑞塔.柯威爾(Rita Colwell)與新書《一個人的實驗室》(A Lab of One’s Own)。

 

  女性科學家的貢獻再次提醒世人,科學領域過去把女性拒之門外的損失有多麼巨大。微生物學家瑞塔.柯威爾(Rita Colwell)在新書《一個人的實驗室》(A Lab of One's Own)舉出許多有力的例子,證明科學界的性別歧視確實阻礙了女性科學家的發展。

 

  作為一名女性科學家、企業家和高層管理者,柯威爾在60年的學術生涯中經常被告知「女性不屬於科學」,而她只能咬牙堅持下去。當她申請細菌學的研究生獎學金時,一名教授告訴她:系所不會把這個機會「浪費」在女性身上。

 

  從2000年以來,美國女性拿到超過一半的理工學士學位,以及超過半數的博士學位。然而,在經歷數世紀的性別偏見後,整體來說女性依然是科學領域中的少數。當女性拿到博士學位後,只有39%女性獲得博士後獎學金,以及18%女性獲得教授職位。科學領域的態度還是非常保守,而且對男性天才(特別是白人男性天才)的偏見至今仍然根深根柢固。

 

年輕時的微生物學家瑞塔.柯威爾(Rita Colwell)。

 

  柯威爾在讀研究所的時候,為了找到一個願意指導她的男性教授,她不得不七次改變研究領域或研究重點。她學習化學、英國文學、細菌學、醫學、遺傳學和海洋學。在開始研究海洋細菌後,她從綠膿桿菌轉向更感興趣的霍亂弧菌。

 

  柯威爾的學術生涯剛起步時,在1960年代初的研討會上,一名微生物學權威找上了她,並當面批評她最近發表的一篇論文。柯威爾用當時最厲害的電子顯微鏡研究了霍亂弧菌的結構,但他對柯威爾的研究有意見,他態度相當堅持地說:「小姐,你不能用電子顯微鏡辨識細菌,你必須用正確的染色法和肉眼觀察(當然,這個人就是染色法的發明者)。」隨後,他以嘲諷地口吻對柯威爾說:「你老公知道你在哪裡嗎?」

 

  起初,這樣的事情讓柯威爾變得更加謹慎。她還很年輕,沒有太多經驗。她知道自己必須小心行事,記錄每個研究專案的每個步驟。然而,後來她逐漸意識到年長男性科學家的輕蔑評論,並不代表她真的很失敗。同樣的事情也發生在近年創辦了三間公司的美國微生物學會前會長卡蘿‧納西(Carol A. Nacy)身上,當她向風險投資者推銷時,曾經四次被誤認為秘書。經過多年的練習,她已經找到了玩弄這個體制的方法,她說:「當我去一個全男性的風險投資組織時,大部分時間都是我在發言,而我和商務總監也會觀察他們的表情。如果他們懷疑我說過的某件事,他就會站出來再重複同樣的話——然後就沒事了。」

 

  消息是,很多女性科學家多年來一直在對抗這樣的性別歧視,而且在許多情況下取得重大的成功。1990年代末,南希‧霍普金斯(Nancy Hopkins)和其他麻省理工學院的女性教授親自拿出卷尺來證明性別歧視的存在:資深男性教授的實驗室平均有3000平方英尺,而資深女性教授的實驗室平均只有2000平方英尺(跟新進教授的空間差不多)。

 

  自柯威爾進入科學領域以來,提升女性在科學、數學、技術、工程和醫學方面的參與度已經取得進展。到1980年代中期,微生物學領域的女性團結起來,確保專業組織的領導層提名中包含女性——而且不僅一次,而是年復一年地監督,讓改革持續下去。柯威爾在擔任國家科學基金會主管期間與總統和國會合作,增加國家用於科學、數學和工程研究的總預算。她和團隊也把提升女性在科學領域的地位,以及改革大學校園歧視女性的文化當成優先政策。她們開展了「前進」(ADVANCE)計畫,從2001年至2018年,為100多所大學科學領域的女性所遇到的問題提供資源。

 

科學家經常在研究中採用隨機的雙盲實驗,但對於聘用方面的大多數決定,卻沒有同樣的保障措施。

 

  儘管做了上述這些努力,但依然存在巨大的性別差距。去年的一項研究發現,美國衛生研究院撥給男性主要研究員的款項,比撥給女性主要研究員的還多4.1萬美元。衛生研究院對頂尖大學裡女性和男性的撥款差距更為巨大:耶魯大學為68,800美元,布朗大學為76,500美元。

 

  2011年,耶魯大學生物學家喬‧漢德爾斯曼(Jo Handelsman)和團隊決定進行一項實驗,深入瞭解科學領域對女性的偏見到底有多嚴重。她說服了全美六所頂尖研究型大學的127名生物、化學和物理系的科學家來審核一份履歷。從表面上看,這是一份應屆畢業生申請實驗室職位的履歷,兩份履歷的內容幾乎一模一樣,差別只有一份的名字是「約翰」,另一份是「珍妮弗」。研究結果表明,無論男性還是女性都偏頗地認為,在同等條件下的男性申請者比女性申請者更有能力。大部分的人表示他們會錄用約翰而不是珍妮弗,即便是願意錄用珍妮弗的人也打算每年少給她4000美元。無論是哪個領域的人——不分年齡、性別、科學領域或終身職位——都更喜歡約翰。

 

  科學家經常在研究中採用隨機的雙盲實驗,也就是科學家和受試者都不會知道誰使用了實驗性藥物或安慰劑,因為偏見確實會影響他們對數據的解讀。然而,對於聘用方面的大多數決定,卻沒有同樣的保障措施。此外,女性的推薦信通常篇幅較短,而且強調申請者「認真努力」、「勤奮」;男性的推薦信則更常被讚譽為「傑出」、「明日之星」。

 

  柯威爾提到,幸運的是很多提升女性在科學領域地位的政策和程序相對簡單。例如禁止全男性組成的招募委員會就是好的開始,許多專業機構已經採納這項政策。但大學和研究資助者也需要負起責任,改變不願意女性提供指導教授的處境,因為這也造成了很大的傷害。例如,衛生研究院在撥款時,應該多考量實驗室成員組成的多樣性。

 

  女性從事科學研究後的難題並沒有隨著拿到博士學位而結束。由於缺乏可負擔的高品質托兒服務,美國有將近一半的女性科學家在第一個孩子出生後,便放棄了全職研究工作,這種趨勢只會增添育有年幼子女的女性科學家負擔。當一些頂尖科學家被迫在照顧家庭與科學研究之間做出選擇時,科學領域與整個社會都受到了不良的影響。

 

《一個人的實驗室》(A Lab of One’s Own)書封。

 

 

書籍資訊

書名:《一個人的實驗室》 A Lab of One's Own: One Woman's Personal Journey Through Sexism in Science

作者:Rita Colwell、Sharon Bertsch McGrayne

出版:Simon & Schuster

日期:2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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