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利福尼亞得名於於乘格里芬飛翔的黑人女王

舊金山馬克霍普金斯酒店的加利非亞女王與女戰士壁畫,由Maynard Dixon和Frank Von Sloun創作。

 

  加利福尼亞是個充滿幻想的地方,但很少人知道在矽谷和好萊塢出現的數世紀以前,它得名於中世紀西班牙小說裡的虛構仙境:一個由黑人女王統治的王國。大約在1530年,西班牙殖民者埃爾南‧科爾特斯(Hernán Cortés)在歷經沉船、叛亂與毀滅阿茲特克帝國後抵達了墨西哥西邊的半島,將此地命名為「加利福尼亞」。後來,這個名字從半島(現在的下加利福尼亞)向北延伸至北美大陸西海岸。1848年美墨戰爭後,上加利福尼亞於1850年正式併入美國,墨西哥則繼續治理下加利福尼亞。

 

  加利福尼亞源於加爾西‧羅德里格斯‧德‧蒙塔爾沃(Garci Rodríguez de Montalvo)的騎士小說《艾斯普蘭迪安歷險記》(Las Sergas de Esplandían),這部小說的出版年份不詳,現存最早的版本於1510年在塞維利亞出版,儘管現在幾乎已被世人遺忘,但書裡描繪皮膚黝黑的戰士、加利福尼亞女王加利非亞(Calafia)的部分依然精彩,並闡明了中世紀歐洲人看待種族的態度。

 

  加利福尼亞女王加利非亞彷彿是從現代奇幻小說裡跳出來的人物,她統治一個無論放在維斯特洛或中土世界裡都不顯得奇怪的王國。她統治的加利福尼亞位於「印度東邊,非常接近人間天堂(Terrestrial Paradise)」,島上到處都是黃金,而且只有黑人女性居住。她們馴服野生的格里芬(griffin,或稱獅鷲獸)乘它們飛翔戰鬥,並殺掉男性來餵養格里芬。該書始終以正面角度刻畫加利非亞,她被描述為美麗、強壯與勇敢的女王,但最終仍落入了中世紀歐洲父權制度的控制之下。

 

加利福尼亞的女戰士馴服野生的格里芬乘它們飛翔戰鬥,並殺掉男性來餵養格里芬。

 

  這樣的人物存在於中世紀歐洲的小說,現代讀者可能會很驚訝,但研究這個時期種族議題的學者們對於加利非亞的人設提出了有意思的見解。威爾斯利學院研究中世紀種族觀念的科德.惠特克(Cord J. Whitaker)解釋說:「中世紀歐洲人並沒有一套與膚色關聯且堅不可破的階級制度。最主要是因為在宗教改革以前,基督宗教仍帶有霸權主義,從十字軍東征繼承而來的思想是,基督宗教注定要傳遍世界各個角落。因此,當你最關心的是如何讓全世界的人都改信基督教,你就必須接受一個事實:任何人,無論外表長相怎麼樣,他們都可能變成聖潔的基督徒。」

 

  事實上,神聖羅馬帝國的主保聖人聖莫里斯(St. Maurice)就是黑人,從13世紀中期開始,他一直是以非洲人的形象出現,惠特克說:「雖然偶爾確實會看到將黑皮膚與邪惡魔鬼的連結,但這些負面觀點被教會約束,因為教會必須走向全球化,需要包容各式各樣的人。」

 

早期還未完全探索,人們對加利福尼亞「島」的推測。

 

  隨著宗教改革導致基督宗教分裂成基督教與天主教,以及民族國家和殖民主義(包括種植園的奴隸制)興起,情況開始產生了變化,惠特克說:「金錢和財富……最後變成人們最關心的事情,而且超越了傳教。於是,暗示黑皮膚具有『奴性』的言論,以及販賣奴隸賺錢的事情變得越來越普遍。」

 

  約翰霍普金斯大學歷史系副教授艾琳‧羅(Erin Rowe)在著作中追溯了近代早期基督宗教裡的黑人聖徒歷史,指出中世紀相對溫和的種族觀點,她說:「整體而言,在中世紀的地中海奴隸貿易中,黑皮膚等同於醜陋、野蠻與異教徒,而白皮膚最為尊貴。」在16世紀的西班牙已經有少數的黑人奴隸與自由人,儘管「反黑人言論」已逐漸萌芽,但當時並沒有把重點放在「黑人的生理結構差異」,而是到後來蓄奴盛行後,白人基督教奴隸主才發明出「非洲人在生物學上低人一等」的觀點,以此合理化他們對黑人採取不人道的奴役行徑。羅表示,雖然從生物學貶低特定族群的觀點在中世紀就已經存在,但主要是拿來羞辱猶太人(包括已經改信基督教的猶太人),而不是黑人。

 

兒童文學作家道格‧漢森(Doug Hansen)於2014年出版的《California, the Magic Island》,重新講述加利非亞女王的故事。

 

  羅推測,當時人們讀到加利非亞的描述時,並不會覺得她屬於「次等人類」,而只是一個帶有「異國風情」的人物,反而是黑皮膚結合女性特質與異族感的「黑人亞馬遜女戰士」形象,才是激起讀者「驚訝與厭女」情緒的關鍵。她還表示在近代早期的文化,像加利非亞這樣的女性戰士通常被認為是「不服從與野蠻落後」。

 

  因此,加利非亞的故事自然脫離不了基督教文化與父權體制。她與手下的女戰士渴望榮譽便加入了一支穆斯林軍隊,圍攻基督徒所統治的君士坦丁堡(現實是君士坦丁堡早在1453年就已經落入土耳其人之手)。最終圍城戰失敗,而加利非亞愛上並嫁給一名基督教戰士,改信了基督教,對現代讀者來說,這是個令人失望且糟糕的結局,但也體現出中世紀的觀點。

 

  惠特克將加利非亞的故事歸類在中世紀常見的「十字軍傳說故事」,這類故事的情節往往以「黑皮膚的穆斯林或異教徒被基督教勢力擊敗,最後改信基督教」為主軸。在某些故事中,甚至還會出現帶著既有宗教象徵意義,又具有種族色彩的奇蹟事件,例如改信基督教後皮膚從此變得「美麗潔白」。

 

  但其他的十字軍愛情故事(尤其是以女性為主角),她們仍然有著黑皮膚,而且被視為美麗的。因為就像惠特克所說:「在那個時代,你需要有美麗的黑人基督徒女性加入,才能推動全球化的教會。」在16世紀的歐洲,宗教信念仍高於種族差異,羅也認同惠特克的觀點,她說:「基督教被視為文明的標誌,因此象徵著理性與高雅。」

 

 

原文出處:Atlas Obscur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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