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年的年末，全家團聚圍在壁爐旁喝熱可可，重溫最愛的聖誕節書籍、電影和歌曲已經成為美國人的傳統。雖然講鬼故事並非現代聖誕節的活動，而且聽起來非常不應景，但它曾經是維多利亞時代英國人盛行的聖誕節活動。

　　跟大多數歷史悠久的文化習俗一樣，在年末講鬼故事的確切起源已不可考，只知道它是從很久以前流傳下來的傳統，並沒有明確的文字記載，專研英國文學的民俗學家莎拉‧克萊托（Sara Cleto）說：「很長一段時間以來，在冬至前後這個季節轉換的時刻，全世界許多不同國家與文化都出現了講鬼故事的傳統。」

　　在電力來臨以前，恐怖的鬼故事陪人們度過了漫漫長夜，賓州伊莉莎白學院的英語系助理教授教授塔拉‧摩爾（Tara Moore）說：「漫長的冬夜意味著人們不得不提早休息，縮在爐火邊度過閒暇時光，而且人們不需要飽讀詩書就能講述當地的鬼故事傳說。」

　　一直到維多利亞時代的英國，年末講鬼故事——尤其是在聖誕節期間——的傳統習俗逐漸演變為流行趨勢，一部分是因為工業革命時期蒸汽印刷機的蓬勃發展，讓書面文字更廣泛地流通與應用。

　　維多利亞時代的人們開始把從小聽到大的鬼故事商業化與商品化，將其變為可販售的東西，摩爾說：「更高的識字率、更便宜的印刷成本與更多的刊物意味著編輯需要素材填補版面，於是在聖誕節前後，他們把講鬼故事的古老傳統變成了印刷文字。」

　　那些從小鎮村莊搬到大城市的人們，還是希望能在寒冷的冬天接觸小時候在壁爐旁聽大人們所說的故事，摩爾說：「幸運的是，維多利亞時代的作家，例如伊莉莎白‧蓋斯凱爾（Elizabeth Gaskell）、瑪格麗特‧奧麗芬特（Margaret Oliphant）和亞瑟‧柯南‧道爾（Arthur Conan Doyle）會在秋天構思這些故事，並預備在聖誕節前出版。」

　　專研哥德文學的民俗學家布蘭特妮‧瓦曼（Brittany Warman）指出，工業化不僅提供了傳播鬼故事的工具，新時代的不確定性也讓人們對這類題材很感興趣，她說：「工業化的發展、科學的興起，以及維多利亞時代英國作為世界強權，所有這些都存在於人們的腦海中，讓世界看起來更加黑暗和恐怖。」

　　維多利亞時代的聖誕節鬼故事不分社會階級隨處都能看見，無論是廉價的刊物還是中產階級婦女在咖啡桌上炫耀的昂貴聖誕年刊，摩爾說：「我們從插圖與日記中得知，英國各地的人們會全家聚集在一起閱讀這些刊物。」受眾的廣泛也反映在故事本身，有時故事的角色是勞工階級，有時則發生在鬧鬼的華麗莊園裡。

　　查爾斯‧狄更斯（Charles Dickens）於1843年出版的中篇小說《小氣財神》（A Christmas Carol，又譯《聖誕頌歌》）將這股風潮推向了巔峰，使聖誕節與鬼故事的連結更為緊密，克萊托說：「狄更斯撰寫了許多不同的聖誕節題材小說，其中幾篇具體描述了鬼魂，然後他開始越來越多編纂別人所寫的聖誕節鬼故事，並將它們納入他所編輯的雜誌裡。然後，這些故事如同野火那樣蔓延開來。」此外，狄更斯也形塑了聖誕節文學的整體形式，讓寬恕與團聚等主題成為節日的核心。

　　無數的風潮在維多利亞時代從英國傳至美國，但「聖誕節講鬼故事」這件事卻沒有在美國流行起來。儘管《小氣財神》在美國上市後立即成為暢銷書，但它出版的時候狄更斯已經是備受喜愛的知名作家，因此它在美國成功或許更多是因為狄更斯原有的廣大書迷，而非美國人也對聖誕節鬼故事感興趣，摩爾解釋說：「美國的聖誕節氛圍與故事往往跟糖漿一樣甜膩。」

　　瓦曼指出，當時確實有一部分美國作家「嘗試把維多利亞風格的聖誕節鬼故事帶進美國文化中」，包括納撒尼爾‧霍桑（Nathaniel Hawthorne）和亨利‧詹姆斯（Henry James）等人，而華盛頓‧歐文（Washington Irving）則早在1819年與1820年就嘗試在聖誕節主題的短篇小說裡加入超自然現象的情節。

　　然而，美國民眾對此並不買單，瓦曼認為美國人之所以沒有接受聖誕節鬼故事的傳統，一部分是因為美國人對於魔法與迷信等事物的態度，她解釋說：「在美國，我們通常對超自然現象有些抗拒，而歐洲國家則不會。當你移民來到美國，心中往往期望一個嶄新的開始，你帶著世俗的心態來到此地，認為自己應該把過去拋諸腦後，其中就包括一些被認為陳舊無知的迷信觀念。」

　　鬼故事從未成為美國聖誕節傳統的另一個原因是受到愛爾蘭與蘇格蘭移民的影響，它反而成為了萬聖節的傳統，瓦曼解釋說：「他們確實影響了美國的文化，因為他們帶來了類似萬聖節的概念，使其成為美國的鬼故事時間。」

原文出處：Histor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