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員之路不順遂的青年羅素跟男友吵架後,決定離開不被男友認同的秀場回鄉看奶奶,順便借汽車自殺,但當奶奶意外救了他之後,他發現奶奶跟自己一樣需要幫助。於是他決定留在奶奶居住的小鎮,一邊照顧奶奶,一邊偷點奶奶的錢,一邊給自己找點事做,一邊跟吧台小哥談情說愛,一邊想想自己之後到底要幹嘛。
變裝皇后是一個有趣的職業,男人穿上女人的服裝,模仿女性的姿態,在台上翩翩起舞,他們不開嗓,而是藉由音樂裡的歌聲作為他們的聲音。每個人變裝的原因不太相同,有的是純粹好玩,有的是為了成為自己白天不能成為的性別,而有的是因為有人喜歡自己這個模樣……但共同的原因在於,他們需要這個夜晚的身分來感受活著的感覺。
羅素同樣也是如此,當他嘗試自殺失敗後,他突然發現自己需要藉由變裝重新掌握活著的感覺,同時他也發現奶奶跟自己處在同樣的狀況。她上了年紀,差點把自己燒死,甚至沒有力氣走到浴室,跟羅素一樣孤身一人,差別在於死神會比較早來帶走她。
救羅素一命的是她的夢,夢裡一個男人一臉蒼白在飯店高樓看著窗外,她因為這個夢而驚醒,順著煙味到地下室,發現羅素正在用汽車自殺。
她發現羅素正步上老公的後塵,一個自以為是藝術家的酒鬼。
電影出人意料的沒有「性向、職業不被父母認同,所以主角感到憂鬱」的情節,相反地,羅素的奶奶與媽媽都知道他的性向,並不在乎他成為變裝皇后這件事。一開始我們會以為在本片中長輩會給羅素帶來痛苦,或者是作為某種挑戰,比如後來找上門的母親,然而我們很快的發現無論是奶奶或者是媽媽都只希望他快樂,而這樣的作法很明顯讓本片跳脫窠臼,沒有陷在這類電影的老與少對抗之中,反而多了些歡樂與溫馨,也讓這部片可以更專注在本片的主題,也就是「人為何而活」上。
當然,這仍然是一個與死亡有關的故事。片中的奶奶沒有自己的人際網路,就算有對方也因為自己年輕的往事而產生怨恨,許多事情她都記不太清楚,如同她生活的每一天都如此模糊且麻木;羅素卻是刻意藉由酒精達到同樣的狀況,追夢的挫敗讓他陷入沮喪之中,而變裝可以讓他盡情發揮自己的演技,去扮演一個他不是的人,或者說在變裝中成為他自己。湯瑪斯杜普勒斯(Thomas Duplessie)扮演的角色幽默風趣又有活力,儘管有時候他會感到憤怒,然而這些憤怒卻會化為表演的養分,為觀眾帶來一場場精彩的勁歌熱舞。從他的表演也可以看出,他為了揣摩變裝皇后投入不少努力,無論其所扮演的主角面臨多少困境,一旦上陣舉手投足就是充滿自信。
另一方面劇本也沒將這個為奶奶帶來活力與陪伴、替奶奶重新裝潢、除草、煮飯的年輕人描寫成完全正向的小太陽,他偷了奶奶八萬美元,並且為了奶奶的車而來,還會說謊掩飾真相。但這樣的正反描述讓這個角色更貼近我們,當然不是說偷錢或者是要車這件事,而是說人都會有走投無路狗急跳牆的時候,但這不代表那個人就一定是個壞人。有的時候可能只是個迷失的好人,他與曾獲得奧斯卡最佳女配角的克羅瑞斯李曼(Cloris Leachman)飾演的奶奶有相當精彩的對手戲,後者講話毒辣與幽默,雖然體衰卻不可憐,即便有惡例在前,即便自己的狀況很差,她還是鼓勵孫子應該要找到自己想要的,而非為了他人犧牲自己。
片末一場帶有驚悚性質的戲裡,一名中年變裝皇后走進羅素的化妝台後問他為何變裝,似乎帶有強烈的敵意,因為他談到羅素才剛進來做一下就讓老闆為他排出各種時間給他表演,但很快的觀眾知道原來這個角色是只存在片頭秀場主持人話語裡,出國表演的秀場紅牌。他告訴羅素自己被多年的戀人提分手,並且發現原來自己多年來一直都不是對方的唯一,這個首次登場的角色彷彿是羅素的某種未來,告誡羅素其實要想清楚自己究竟為何做這件事,是為自己而做還是為他人而做,如果是為他人而做,那如果某天對方離開自己,那你身上還留下什麼呢?
電影最後,羅素穿上奶奶當年未能繼續穿著的舞鞋,在舞台上翩翩起舞,現在,他知道是為誰而跳了。
電影資訊
《他奶奶的變裝皇后》(Jump, Darling)—Phil Connell,20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