催眠、沉浸、萬花筒、崇高：布雷特‧摩根（Brett Morgen）的大衛‧鮑伊（David Bowie）傳記電影《Moonage Daydream》被形容為「體驗式的電影奧德賽」和「絢麗的圖像與無法抗拒的聲音的巨大浪潮」。摩根將「真實的東西」重新組合，使之成為逼真且新穎的東西。

　　受到鮑伊對舒適的告誡與其哲學的啟發，摩根開始了一項將他遠遠帶離舒適圈的任務。他大膽地避開了傳統的傳記片形式，沉浸在長達七年的創作過程之中。摩根的紀錄片風格結合了音樂影片美學和超現實主義的組合方法，創造出一種新的形式，推動傳記性音樂紀錄片形式超越了傳統的人物訪談和專家分析。

　　摩根採用比他在2015年寇特‧柯本（Kurt Cobain）的傳記電影《Montage of Heck》中更大量的拼貼手法，將《Moonage Daydream》打造成一幅視聽掛毯，由無數的檔案素材編織而成：歌曲、錄音、靜態照片，以及來自音樂影片、戲劇電影、電視採訪和現場表演的片段。摩根用聲音和視覺效果為這些東西賦予了生命，他勇敢地面對樂迷可能產生的憤怒，大膽地把鮑伊的手繪草圖、故事板和繪畫拆解並重新賦予生命力。

　　這種對待已故藝術家作品的方式很冒險，但卻奏效了。這是摩根對鮑伊的真實寫照，而它為觀眾提供了填補空白的空間，正如他解釋的那樣：「鮑伊以歌舞伎的方式邀請我們，來創作與填補空白。所以我試著用這種方法來創作一部電影……我們都有自己的鮑伊，你有你的鮑伊，我有我的鮑伊。我想讓畫布反映給每個觀眾自己的鮑伊，並最終反映出他們自己。」

　　摩根花了兩年時間熟悉數百萬件檔案素材，藉由保留原始素材的劃痕、相機抖動和模糊等缺陷，他喚起了人們對某個時刻的懷舊之情。電影以現實為基礎，而原始粗糙與高度還原的投影增強了感官體驗，彷彿觀眾跟鮑伊一同站在舞台上，就在他的身後，感受著他走向崇拜自己的樂迷時所感覺到的興奮。隨後，觀眾成為了身穿Ziggy服飾的樂迷，伸手去觸碰舞台上的鮑伊。

　　鮑伊的親切感和沉浸感解釋了為何《Moonage Daydream》對樂迷來說是一種享受，但為什麼鮑伊的遺產管理公司全心全意地支持這部電影，而不是其他電影呢？

　　首先，這部電影不依靠演員或專業評論家，而是讓鮑伊透過自己的語言和藝術來講述他的故事。其次，摩根從鮑伊的人生哲學和創意汲取到更多靈感，他以一種反映鮑伊個人創作過程的方式來創作《Moonage Daydream》。

　　鮑伊是一個瘋狂的搜集者，他用切割和拼貼等方法將各式各樣的靈感與現成素材編織在一起；摩根也用類似的方法處理鮑伊豐富的檔案素材。他展示了鮑伊如何接合好萊塢新星的動作姿態，從歌舞伎和能劇面具中蒐集的視覺主題，以及前龐克風格和庫柏力克式的科幻美學。摩根還使用切割和拼貼的方式，呈現鮑伊如何將丑角（源自義大利即興喜劇）與超現實主義和德國表現主義電影的視覺來源，以及新興的新浪漫主義次文化的美學融合在一起。

　　這種手法與鮑伊的創作過程相呼應，並複製了鮑伊將時間作為媒介的處理方式，以及他對時間旅行的愛好。他的歌曲、音樂影片和表演描繪了過去、現在和未來之間持續不斷且燦爛的過渡——鮑伊稱之為「未來懷舊」（future nostalgia）。

　　時間旅行的感覺也延伸到了歌曲處理方面。摩根與鮑伊的老朋友兼合作夥伴托尼‧維斯康蒂（Tony Visconti）合作，托尼用切割和拼貼的方法將原始歌曲錄音中的獨立曲目合併，創造出新的聲景。2016年的〈Blackstar〉與1970年的〈Memory of a Free Festival〉等歌曲的部分內容逐漸融合，結合視覺剪貼效果，這樣的混搭產生了層次密集的視聽拼貼，帶領觀眾進行一次令人興奮的時空之旅。

　　摩根受訪時說：「如果你把鮑伊注入到血管裡七年，你可能最後成為一個比剛開始還要更好的人……這就像是一種天然嗨，我的意思是，彷彿腦內啡都被激發了。如果沒有接受他的教導，沒有接受他的創作哲學，我永遠也不會擁有這樣的觀點。」

　　創作這部電影對摩根來說是一次改變人生的經歷，《Moonage Daydream》是一件大膽的藝術作品，承諾為觀眾帶來變革性的體驗，你也想從摩根的畫布上看見自己的鮑伊嗎？

原文出處：Conversatio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