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時光,炎熱的暑氣讓人想整天泡在水中消暑。而正值暑假的季節,同時也是親子同樂的最佳時光,父親們被賦予重責大任:帶著孩子游泳戲水。這個時期的游泳池總是充滿孩子們歡樂的笑聲。
但是在美國,黑人家庭可沒有那麼幸運。
就在去年,氣溫飆高到攝氏32度的阿拉巴馬州,非裔美國人特雷爾‧古達森(Terrell Goodson)的女兒央求爸爸說:「爸爸,能不能教我游泳?」但古德森無奈的回答卻讓女兒心碎,他回道:「我不會游泳。」
古德森一家的情況並非個案,而是一種廣泛的現象。在美國,游泳能力可說是一個種族界線的明顯劃分:擅長游泳的白人是黑人的兩倍。而這種現象也是個致命的警訊,根據美國疾病控制與預防中心,五至十四歲的黑人兒童比白人兒童死於意外溺水的機率高出三倍,而美國每天死於意外溺水的人數就約有十人。
由於黑人家庭普遍不會游泳,當意外發生時,身為親人和好友只能眼睜睜的看著這些悲劇發生,卻無能為力。2010年,路易斯安那州發生了一件震驚全美國的慘劇:六名不會游泳的黑人青少年,為了拯救一名不慎掉入河裡的朋友,結果全數在河中溺斃。他們的家長同樣也不會游泳,只能在岸邊焦急地目睹整起慘劇發生,耳裡迴響著孩子們的呼救聲:「救救我!拜託!」
上世紀種族隔離帶來的傷痕,雖然看似已經撫平,但其實至今仍影響著人們,游泳能力之間的差距便是其中之一。當時,白人公民和政府官員對於公眾泳池及公共空間的管理方式,直接地扼殺了黑人及其後代的求生能力。
蒙哥馬利一位84歲的白人居民朵蘿西‧摩爾(Dorothy Moore)描述了當時的公共泳池,她猶記得在市中心有一座名叫橡樹園(Oak Park)的泳池,並說道:「那是個不只是大,還是個完美的泳池,它同時還有戲水池,是這座房子的兩倍大。」摩爾居住的地方附近依然普遍開著白人專屬的鄉村俱樂部,橡樹園在當時也是其中之一。
橡樹園和其誘人的設施是第一批公共泳池,蒙大拿大學專供於游泳差異的歷史教授傑夫‧威爾茲(Jeff Wiltse)指出:在1920至1930年代,泳池文化正蓬勃發展,全美有成千上萬的公眾泳池啟用,但大多數泳池都被隔離起來,黑人只能使用其中的一小部分。隨著公共空間的種族藩籬在1950年代開始崩解,到1960年代已經逐步落實於全美各地,公共泳池的景象也產生了一些顯著的變化。
黑人被允許使用公共泳池後,投資公共設施的公職人員大幅下降,而且黑人和白人仍沒有變得更加接近。在北方,由於聯邦政府批准的「全白計畫」,白人泳客乾脆放棄公共泳池,前往市郊游泳。此外,社區泳池設置了專屬於住戶的限制,私人游泳俱樂部便更加蓬勃發展。威爾茲指出:「比起公共泳池,這些在郊外的私人會所完全禁止黑人進入。」而在南方,有官員注意到白人和黑人一起游泳產生的威脅性,乾脆關閉公共泳池。
至於會有何威脅性呢?威爾茲說:「除了黑人會攜帶傳染病等種族偏見,這樣極端的反應也源於黑人男性與白人女性共處在公共空間的焦慮感。」南方的每個小鎮都把泳池填滿泥土或用水泥注滿,甚至夷平它們。也就是說,倘若廢除種族隔離意味著人人享有平等,那至少在南方的黑人依然沒能夠獲得任何權利。
儘管蒙哥馬利全市都在迴避新法律,當地的基督教青年會(YMCA)以私人機構進行秘密計畫,創建出隔離白與黑的空間,並很快地開始提供服務。而蒙哥馬利市則全力支持這座泳池,並提供青年會免稅、免費用水和免費使用園區等福利。這使得他們的會員人數一度爆炸,儘管當時整座城市有三分之一的黑人人口,但入會人數中每九個只有一個是黑人。1957年,一個無泳池的基督教青年會分支僅有1,000名會員;到了1969年,它們已經擴展到18,000人,並且包括八座泳池,以及室外暑期課程和夏季游泳課程,但上述的設施和課程卻完全禁止黑人兒童參加。
如今,橡樹園已經不復存在,但人們需要泳池來學習游泳。
蒙哥馬利市現有四座公立游泳池,提供服務給超過22萬名市民,儘管這些公立游泳池比不上橡樹園的豪華規模,但仍容納了39%的白人及56%的黑人。負責其中唯一的室外游泳池的傑夫‧巴洛(Jeff Barlow)說:「許多年輕的黑人學生在夏天剛開始時不知道該如何游泳,但到了夏末,他們開始對游泳有信心,而且抱有熱忱。」
今年夏天,開頭提及的古德森一家也決定要為女兒開始學習游泳。儘管在他的家族中至少有一半的人不會游泳,但他希望明年的此時,能夠與女兒一同戲水,享受徜徉在水中的樂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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