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07年左右，現代常見的隨機臨床實驗來臨前，美國精神疾病學家亨利‧柯頓（Henry Cotton）開始幫希望能治好蛀牙的精神病患們拔牙，如果治療情況不順利，他會進行更侵入性的治療：包括切除扁桃腺、睪丸、卵巢，甚至是結腸。

　　當時柯頓是紐澤西州立醫院精神病院的新科主任，他採用了由約翰·霍普金斯大學的精神病學家阿道夫‧邁耶爾（Adolf Meyer）所提出的權威理論，柯頓也曾參與這項研究，並認同精神疾病是慢性感染導致的結果。邁耶爾的理論是根據觀察，當病患在發高燒時偶爾會經歷錯覺和幻覺的情況。

　　柯頓就是抱持這樣的觀念，拿起手術刀執行各種療程。

　　1921年，柯頓發表了受到熱烈迴響的理論《精神缺陷與瘋狂：病灶性感染與它們的因果關係、治療與預防》幾年後，《紐約時報》寫道：「傑出的醫師與外科醫生證實，紐澤西州立醫院是全世界在精神病照護方面最先進的機構，他們透過去除患者病灶性感染的部分來治療精神失常的新方法，使精神病患在該醫院被安置在獨特的位置上。」後來，柯頓開了一間無比成功的私人診所，專門治療紐澤西州附近臼齒感染的上流社會人士。

　　隨著柯頓於1933年逝世，人們對他提出的治療方法也逐漸失去興趣。因為這樣的治療方法，致死率高達45％左右，而且在大多時候都不具有實質療效。儘管最後他粗糙的手術被醫學證明是可怕的錯誤，但是有越來越多的研究顯示，人體有些感染情形（以及隨之而來的發炎症狀），很可能涉及了某些狀況的精神疾病。

　　去年年底，紐約石溪大學心理學與放射學的副教授杜漢‧坎利（Turhan Canli），發表了一篇論文在《Biology of Mood and Anxiety Disorders》期刊，內容斷言憂鬱症應該被視作一種傳染疾病。

　　坎利寫道：「憂鬱症患者的行為生病了，他們疲倦、沒有胃口，不想下床。」他指出，雖然西方醫學傾向於側重在憂鬱症的心理症狀，然而在其他許多非西方文化中，患者也可能會因為身體上的病症而被判定為憂鬱症，其中的大部分原因都歸因為精神疾病的污名化。

　　坎利認為我們需要考慮其他可能的病因和精神疾病的療程。雖然說「憂鬱症是由感染造成的」似乎是有點牽強的說法，或者至少是不成熟的結論，但還是有一些數據能支持柯頓的理論。

　　我們回到二十世紀初阿道夫‧邁耶爾所提出的理論，坎利指出某些腦部感染（最明顯的是弓形蟲）的確可能導致類似精神病症狀的情緒障礙。他還表示，許多病原體很早就與精神疾病有所關連，包括玻那症病毒（Borna disease virus）、人類皰疹病毒第四型（Epstein-Barr）和某些病毒：包括帶狀皰疹病毒（Varicella zoster）所引起的水痘和帶狀皰疹症狀。

　　根據2013年發表在《JAMA Psychiatry》上的丹麥研究表示，他們採集了超過三百萬人病例的樣本數，發現曾經有住院感染病史的人，後來患有像憂鬱症和躁鬱症等心理障礙的風險增加了62％。坎利認為，直接對大腦作用的病原體可能影響了人體的精神狀態，或者是感染引發的自體免疫活動（或是身體免疫系統的自我攻擊）也很有可能是原因之一。丹麥的研究報告也提到，曾有自體免疫性病症病史的人，在未來患有心理障礙的風險將增加45％。

　　而免疫系統與腦疾病之間的關係也並非新發現。1930年代就已經有精神分裂症患者與自身抗體之關連性的報導。其後也檢測了患者的大腦中抗體與各種神經傳遞質，有些像多發性硬化症的腦疾病，已知與免疫系統中的異常活動有關。而且在精神病學界的諸多研究表示，發炎症狀的確以某種方式參與了憂鬱症，而且或許也涉及了其他的心理疾病。

　　儘管如此，至今大多數研究發現的關聯，並不能完全證明發炎與心理健康之間的關係；某些關聯有可能是偶發事件，也有可能是尚未被識別的其他因素。無論如何，醫學與科學對精神疾病的瞭解，仍然有很長的路要走。

參考報導：NPR